两枪之后,宋意似乎摸索出诀窍了,这把枪的射出去是一道抛物线,她需要调整瞄准点,最好能找个高点打伏击。
砰——砰——
接连几声枪响,沈遇睁开眼睛,看到宋意站在地图上一个视野极佳的制高点,她背后的地方墨水中央隐约泛起水花。
“宋意后面!”沈遇尖叫。
宋意手腕一转,手柄内置的陀螺仪检测到位置方向改变,屏幕上的角色利落转身,宋意和墨水里的伏地魔同时跳起来,宋意在半秒钟之内完成瞄准集火,伏地魔被一枪带走。
“喊什么,我瞎了吗?”宋意问。
沈遇目瞪口呆。
三分钟结束,宋意的击杀数在结算榜上傲视群雄,虽然涂地分数不高,但帮队友牢牢压制住了对方的前排,其他人一路高歌猛进平推过去,对面的战绩属实有点难看。
简而言之,就是像上一把的沈遇一样。
沈遇盯着结算页面足足半分钟,然后边摇头边鼓掌。
“宋意,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吗?”沈遇不敢相信。
“沈遇,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菜?”宋意问。
沈遇不愿相信。
宋意第一次从沈遇的游戏当中感受到快乐,她非常自然地鸠占鹊巢,并且探索到除了涂地对战以外地其他模式,等到沈遇洗完澡浑身香香的在宋意分给她的半边床上躺下,宋意依旧在客厅沉迷游戏。
“咳咳——”沈遇大声咳嗽。
盖不住游戏音效。
“咳咳!”沈遇更大声咳嗽。
“喝你的热水去。”宋意朗声道。
沈遇:“……”
她万万没想到,她正式获得同床共枕权的第一个晚上,疑似要独守空房?
沈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日期已经跳到了第二天,她忍无可忍,跳下床气急败坏地走到宋意旁边。
“该睡觉了。”沈遇说。
网瘾少女宋意扭头看了她一眼,眼角隐约出现了两根红血丝。
“你先睡吧。”宋意说。
“最后一把?”沈遇问。
宋意在沉默中出手,一盆墨水泼上去,一波带走了对面三个人,成功夺取优势。
“未必。”宋意说。
“那么,请问宋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安寝呢?”沈遇咬牙。
“怎么?着急侍寝?”宋意漫不经心手起刀落,拿下了这场排位战的胜利。
结算页面弹出来,沈遇发现宋意帮自己升了两个段。
“对,我着急侍寝,我要急死了。”沈遇面无表情,一字一顿毫无感情。
宋意没有急着点下一把,她深吸一口气,靠在靠背上看向沈遇,没了游戏这个强刺激,她的脸色看上去慵懒又颓靡。
“我说了,你先睡。”宋意捏了捏鼻根,手挡住酸胀的双眼。
“你就这么想熬夜?”沈遇忽然问。
宋意一愣,再去看沈遇,沈遇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玩闹气氛,一瞬将正经得仿佛不像沈遇了一样。
沈遇知道她在盘算什么。
“吴导说要你肉眼可见的病态,所以你就这么折腾自己?节食还不算,你还要熬夜,你打算熬多久,难道要通宵吗?”沈遇问。
宋意没有回答,她低垂着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洒下阴影,不说话就是默认。
沈遇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这是你的职业素养,但是,你作为一个孕期omega,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职业素养呢?”
“你的身体甚至还不如普通omega,你觉得这样折腾下来,你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沈遇问。
“我……”宋意下意识想反驳。
“你去张医生那里复诊的时候,她也没说过你吗?”
沈遇把宋意的反驳憋回来肚子里,她瘫坐在沙发里,抱着个柔软的抱枕,低着头。
张医生确实警告过她,她的体重已经低于正常标准了,而信息素的分泌和生殖.器官的发育都需要一定的体脂储备,搞不好情况会变得相当棘手。
宋意不知道搞不好是多不好,也不知道相当棘手是多棘手,张之翎是唐棣拍着胸脯请来的专家,宋意下意识相信张之翎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但现在,张之翎警告她。
“所以我很纠结,沈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宋意抬起头,眼眶在那一俯一仰间已经染上了一层薄红。
沈遇一下子手忙脚乱,她什么时候见过宋意哭啊?
“你……要不要纸巾?”沈遇慌乱中抓起茶几上的抽纸,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不是在给你施加压力,我没有任何逼迫你的意思。”沈遇在宋意旁边缓缓坐下,给宋意一张一张递纸巾。
宋意会在沈遇面前露出这样软弱的一面吗?沈遇会痛宋意之所痛,甚至痛到无法呼吸吗?
从前的宋意和沈遇,绝不会这样。
但没关系,她们在拍一部相互依恋的戏,她们被角色裹挟着,所有无法解释的变化都可以用入戏太深解释。
沈遇的手在沙发上缓缓摸索前行,直到抵达宋意那边,她握住宋意的手,无关风月,只是她觉得宋意此时需要一只温暖干燥的手。
宋意把纸巾搭在眼睛上,仰头,让代表着软弱的液体被吸干,良久,她吸了吸鼻子,拿下盖着眼睛的纸巾,眼圈红红的,但却不再闪烁泪光。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宋意问沈遇。
这是宋意第一次问沈遇她应该怎么办,宋意从来都是理智清醒甚至高傲的,她从来不会让别人帮她做决定,尤其,她现在求助的人还是沈遇。
沈遇沉默了几秒,坦诚道:“我不知道。”
“出于我的私心,我希望你以自己的身体为重,让那个姓吴的和他变态的要求都见鬼去,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对演员这份事业有这么强的责任感,但我知道我应该尊重你的责任感,哪怕我不认同。”
宋意苦笑,“你当然不知道怎么办,我都不知道,又何况你?”
“我不该问你的,这是把我自己的压力转嫁在你身上。”宋意把手抽回来。
宋意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里沾着眼泪的卫生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再转身时说话已不带一点哭腔。
“我不能再瘦下去了,而且越到后期,我越是瘦不下来,长时间熬夜逼出病态也不现实,我的身体可能先支撑不住。”
“所以,”宋意转身,脸上云销雨霁,“沈遇,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得密集地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