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在青色的世界里越走越深。
在经过最开始的诡异“演出”和无形触须的寄生后, 易文君面前的世界终于变得稳定和正常起来……至少看起来稳定正常。
易文君最初降临的,是一片有着碧草蓝天的小树林,远处还隐约能够听到海浪声, 跟生命教会的训练营倒是有些相似。
不过当易文君离开小树林后, 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东西却令她蓦地一震——
只见此刻出现在易文君视线尽头的, 赫然是一座不知道有多高、似乎连接了天和地的巨木!
最开始见到这巨木时, 易文君还以为这是某个柱子,或者干脆是某种如同极光现象一样的奇景。
但当易文君凝神细看了好一会儿后,她悚然一惊, 这才发现这竟是一株巨大的树木,而在这树木上的,甚至还有许多房屋、许多行人!
世界树?!
这是易文君第一个冒出的念头。
但很快的,她收拾好自己心中的震撼,将这个念头否决, 明白眼前的巨木应该是生命之主的杰作,甚至很可能是生命之主的重要神器, 或者干脆就是本体。
可是, 作为生命之主,祂固然算得上这个世界的管理者, 可却远远称不上“世界”这一次,因此这株像是连接了天和地、还有着无数人与城市的巨木虽然壮观, 但也仅此而已了。
而之后, 易文君第二个冒出的念头是:这株巨木跟她在邪神副本里看到的血肉巨木有什么关系?
在邪神副本中, 在浅层梦境——那一片由无数血肉和“蚕茧”构筑的世界里,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世界中心的那一株血肉巨木了。
那株血肉巨木与眼前的的巨木, 二者虽然一个褐色一个红色、一个木质一个由血肉构成, 但它们给易文君的第一印象却不知为什么非常相似, 就好像它们其实是并蒂双生,实在非常奇怪。
“等等?难道是——”
易文君突然想到什么,将耳边的触须扯下,迅速看了远方的巨木一眼后,又在天空那古怪视线投来之前将触须按了回去。
而就是在这样交错的间隙里,易文君赫然发现自己摘下“外置辅助器”后看到的巨木形象与带上“辅助器”后看到的巨木形象截然不同——
当脱离了那古怪“触须”后,在易文君的眼中,远方那巨木不但没有半点跟血肉巨木的相似性,并且全身都焕发着盈盈青光,有着难以言喻的威严肃穆感与神圣感。
当看到这样的巨木时,人们的第一印象一般是“这里一定就是神国”,而人们的第一反应也应该是倒头就拜!
“……有意思。”易文君喃喃自语,“果然得去看看。”
说干就干。
在这样的精神世界里,一切的一切都难以用物质世界的逻辑来诠释。
好像只是心念一动,易文君就站在了它的脚下,仰头看着这如同山脉一样绵延无尽又像大海一样广袤无垠的巨木,看着在这巨木上伫立的城池。
而当易文君心念又是一动后,她又站在了冷风凌厉的高空,站在巨木一张如露天平台一样的巨大叶面上,俯视脚下城池内挤挤攘攘的人型生物。
这一刻,哪怕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易文君也敏锐察觉到这些城市里的人们的不安——姑且先叫他们人吧。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他们每个人都从自己的家中走出,站在了街上,手中提着刀剑,聚集在一块儿,或是肩挨着肩,或是背靠着背,像是等待和警惕着什么。
易文君目光在这一座座依附巨木而生的城市中扫过,但却完全看不出这些人在等什么,因为在她的视野内,一切的一切明明都非常正常。
不过,很快的,易文君知道这些人在等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座城市开始,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开口令下,突然之间,这些城市的人们就开始了对某部分人的追杀。
他们像是对这些人怀着极端的憎恨,对着这些人疯狂追杀,哪怕是身量只有一米高的孩子,也会在这样的追杀中被杀死,或者跳起来疯狂地用嘴用手用指甲用他所能用到的一切去撕咬别人。
无论这些被追杀的人如何求饶、如何辩解,城市里的这些人都置若罔闻,只抱着近乎疯狂的态度要置他们于死地。
易文君在高处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这一刻发生了什么事。
哪怕偶尔间,易文君看到这些人划得血肉模糊的脸上有疑似嘴的裂隙张合、听到他们口中高喊着像“圣主”“净化”“污浊”“古老种”之类的话,但她也完全不明白这些城市里发生了什么。
就像人很难明白两窝蚂蚁到底在为哪一块饼干或是方糖打架一样。
犹豫之间,易文君再次扯下了耳畔的触须,向下方扫了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她再度被惊到了。
原来,当摘除了外置辅助器后,城市中那些被追杀的人,蓦地失去了人类的样貌,转而变成了另一种奇怪的东西——一种全身漆黑,就像是一个扭曲的倒影脱离地面与原主后,活生生站在人们面前的古怪家伙!
而易文君记得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