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逐渐明了真相的伊莲娜,并没有在这里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向前,跑向了一个又一个记忆、一段又一段真相。
伊莲娜闯入了第六段记忆,属于王子朱尔斯。
她看到他在被胡克二世立为王储的当天、在兴冲冲去找母亲的时候,却无意间从母亲与其侍女的交谈中偷听到他竟并非真正的胡克二世的血脉的事实——
“王后,我们该怎么办?殿下他竟然被立为王储了,可是……可是殿下他……他不是陛下的真正的儿子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格雷斯家族的人,这就够了。”
“可万一殿下有了孩子呢?殿下会长得像陛下,这是我们最大的幸运,但万一殿下的孩子长得不想陛下而像他的生父母……那我们……那我们岂不是……”
“怕什么。”高傲的女声漫不经心,“王位的诅咒你又不是不知道,朱尔斯被立为王储,就代表着他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他可不一定能成功活到生下他的儿子的时候,你何必想这么多?”
“……也对。”
这一天,是朱尔斯一生最为痛苦的时刻,也是他扭曲的来源。
从这一天以后,朱尔斯变得更亲切了。
所有人都喜爱着他,认为他是当之无愧的王储和下一任国王,但所有人也都在心中暗自惊奇为什么他的身上没有半点王室的傲慢和自大。
——为什么?
其实答案很简单。
但在他亲手杀了王后和她的侍女后,便再也不会有人能够知道。
……
第七段记忆属于路西恩王子。
比起深受宠爱却又并非胡克二世亲生的朱尔斯,路西恩倒的确是胡克二世的血脉,但他出身低下,生母不但是胡克二世无名无份的情人,甚至还只是一个低贱的舞女。
按理来说,他痛苦的记忆必定如同软刀子割肉一样漫长而没有尽头,但事实上,当他毫不顾忌身份和所谓的贵族体面、一拳一拳将所有胆敢嘲笑他的贵族子弟揍翻后,他的人生就步入了正轨。
“没有人可以嘲笑我的母亲,嘲笑我!”他攥着拳头,像是年幼的凶狮一样咆哮,“下一次——如果有下一次,我就把你们的牙统统打进肚子!不信的话就来试试看吧!!”
试?
不,在这之后,已经再也没有人敢拿他母亲的身份说话了。
年幼的雄狮已经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严。
……
之后就是第八段记忆,它属于听到自己所爱之人的死讯的德雷克公爵;
第九段记忆,属于看到可敬长辈惨死的艾伦助祭;
第十段和第十一段记忆,属于博林男爵与加德纳男爵;
第十二段记忆,属于玛丽安女仆……
伊莲娜走过了十二个人的记忆,阅览了十二段人生。
而当她推开最后一扇门后,她蓦然睁开眼,醒了过来——从那个血红的世界、血肉铸就的天地和巨木,以及如同蚕蛹般的茧内醒了过来!
伊莲娜深吸一口气,用力撕开身上的白色粘膜,从这片恶心的血肉世界中站起。
她回身巡视,看到不远处有十三个白色的“蚕蛹”,里头包括着彭斯警长和朱尔斯王子在内的十三个人。
但不等伊莲娜细看,熟悉的黑暗阴影再一次涌来——
可怕狂暴的咆哮响起,地震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个庞然巨大的可怕石像鬼,竟然从深海之下的梦境追到了这里!
伊莲娜目光扫视,很快在不远处看到了又一扇熟悉的深海之门。
可这一次,她没有逃跑。
她回过身,直面这只可怕的怪物,第一次认真打量它恐怖的面容,对它咆哮着冲来的可怕模样视若无睹。
而就在这只怪物逼近身前、即将张开巨口将她的脑袋一口咬下时,她终于开口,准确地叫出了这只怪物的名字——
“赫伯特。”
这一瞬间,疯狂咆哮着的丑陋石像鬼蓦然停下脚步,如同被时间定格。
黑暗的阴影在石像鬼的身上流淌,像是一颗心脏的跃动。
怪物没有回应。
于是伊莲娜继续说了下去。
“又或者,我该叫你别的名字?是叫你‘约瑟夫警员’好?还是叫你‘助手艾诺克’呢?”
近乎凝固的沉默中,伊莲娜面前的石像鬼悄然发生了变化。
庞然巨大的身躯模糊了棱角,融入黑暗;狰狞可怕的面容褪去颜色,化作阴影。
最后,一切的黑暗与阴影都如同有生命般缩回脚下,原本悬挂着“约瑟夫警员”的蚕蛹也悄然从地面消失,而当那张熟悉的苍白面容真正显露在伊莲娜面前时,伊莲娜盯着那双陌生又熟悉的冷酷灰瞳,忍不住有些晃神。
“赫伯特……”伊莲娜笑了笑,“我该说好久不见吗?”
对面,赫伯特看着伊莲娜,轻轻一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