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温,你听好了,以后见到我要像不认识一样,更不许再叫我哥哥。
——哥哥……
——叫一次,我打你一次。
两日前,把虚弱小人儿与掳来的其他孩童一起关进铁笼时,江恶剑凶神恶煞的告诫仍清晰在脑中回响。
原本以为只要小心藏着她,不让世人知晓她的存在,就算天塌下来,她还有他这个哥哥,无论多难,他都能独自将她抚养长大。
却当她寒疾缠身一日日瘦损,他心急火燎地抱着她,不敢轻易与她一同现身在人前,只能乔装打扮地几番寻医,用四处拼凑的珍贵药材一点一点喂她服下,依旧不见好转。那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他一味将人藏在身边终不是长久之计,若想要她与常人般平安成长,除了趁早抹掉他们的关系,别无他法。
所以才在村中大闹那一场,为她编了亲人皆亡于自己手上的悲惨身世,再引来司韶令,希望以自己性命,临死前能看着她重获新生。
如今,她竟当真把他给忘了?
也罢。
虽然事出意外,但还算一切如他所愿。
她不必再承受亲人离别的痛苦,也免去事迹败漏的诸多风险。
他其实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强行挪动仿佛冻僵了的脚步,思绪翻转间,江恶剑神情已恢复如常,跟在几人身后,将心间茫茫大雪与朔风恶狠关在门外。
过于专注,以至于没能捕捉到司韶令曾投来的短暂凝望。
“她是怎么回事?”回到屋内的司韶令率先问道。
也问出心底同样的迫切,江恶剑急忙无言等待。
厉云埃却在回答之前,一双好似永远沈漠的眸子扫过江恶剑,难得带了少许停顿。
顺着他的视线,不由摸摸颈后被咬过的信引,心知定是他觉出了司韶令已与自己临时结契,江恶剑没打算掩饰,嘿嘿一笑,往桌旁随意坐下。
依旧轻浮道:“可惜美人儿还没分化,不然也可以给你咬一口尝——”
话没说完,“哐当”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是司韶令一脚勾过桌边那仅有的两个圆椅,自行靠了一个,另一个踢给厉云埃。
倒也满不在乎地干脆席地而坐,江恶剑抬头看过去,只等厉云埃开口。
谁知领口又一紧,司韶令提起他,竟当着厉云埃的面,就那么将他摁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双臂自后方环抱过来。
江恶剑本为天乾,体形自然不输司韶令,这般别扭的姿势,几乎被强行拢成一副鹌鹑状。
“别动,”司韶令圈着不怎么自在的他,掌心紧覆他冰冷的胸口,“暖和。”
“……”
江恶剑还是没明白他的动机,却也不想露怯,只能由着他抱住自己。
对于司韶令的古怪行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厉云埃没有说什么,只坐下来终于解释。
“她前晚高烧不退,大夫便说她很可能会烧坏脑子,但若能熬过去,也算保住一条性命,日后多加调理,总会有起色。”
边听他说着,几人的视线自然也悉数聚集于他怀里的小人儿——江子温身上。
“好在她醒来之后,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其他的已无大碍。”
而伴随厉云埃说完,几人这一看,江子温此刻安静坐在温暖裘衣中,仅露出颗小脑袋,微微张着大病初愈还不算红润的小嘴,始终胶着在司韶令脸上的目光终是暴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