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服下苗娘之血的王少爷, 焉九当即转头看向莲娘。
“王少爷可还安好?”
莲娘脸色一变,“仙师是说,长命也会有危险?”
她不等焉九回答, 便匆匆往自己的小院跑去。
长离和焉九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冲进王少爷的屋子,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孩童。
莲娘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长离和焉九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苗娘只是冲着王老爷一人来的。
长离低声道:“我们要不要回红山找苗娘?”
焉九的眼神闪了闪, “苗娘既然敢对王老爷下手, 必然不会在红山等着我们找上门来。”
长离动了动剑尾,“那我们只能引她现身了。”
焉九点点头, 对莲娘问道:“王老爷出事的消息,可传开了?”
莲娘摇摇头, “事发突然, 只有老爷院子里的小厮和我一人知情。”
焉九心思电转, 对莲娘道:“那就劳烦你把这条消息传出去,就说有仙师上门, 吊住了王老爷的命……”
莲娘顿时了然, 去找府中下人吩咐。
长离转了转剑身, “这样一来, 只要苗娘对王老爷的执念够深,一定会忍不住上门查看, 我们只需守株待兔。”
焉九抬脚往屋外走去, “先去王老爷屋子里布置一番,等着苗娘上门吧。”
在莲娘的配合下,王老爷被小厮从地上挪到了床上, 再将床边的帷幔放下。
半遮半掩间, 床上的人只像是睡过去一般。
长离在房顶的横梁上藏好, 从她的位置看下去, 整间屋子一览无余。
焉九让小厮拿来药罐,在门口架起一个小炉子,像模像样地开始煎药熬汤。
他时不时拿起一个旧蒲扇扇一扇,让药味传得更远,做出一副王老爷身受重伤,但还能勉强救回来的假象。
天色渐渐暗了。
长离靠在横梁上,努力深吸两口气。
她现在就靠那股苦药味提神了。
月上中天,除了门口的药罐发出“嘟嘟嘟”的沸腾声,院子里再无其他声音。
长离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盯着一动不动的帷幔,一想到后面躺着一个死人,就不禁心里发毛。
长离不由得地在心里默念起术法口诀。
当她念到第十遍时,床边的帷幔突然颤了颤。
长离猛然回神,冲着帷幔前方就喷出一团火球。
火球从半空划过,引起空气的一阵扭曲,隐隐现出一个透明的人形。
长离立即大喊一声:“焉小九!”
焉九抄起蒲扇冲了进来,对着帷幔前的那方空气直接攻了上去。
长离见缝插针地吐出几个火球,逼迫那个“隐形人”显出原形。
在一人一剑的围攻之下,“隐形人”终于被火焰燎到了袍角。
隐匿术失效,露出苗娘那张娇俏的脸蛋。
焉九手中的蒲扇正好抵住了她的脖颈,扇面边缘散发的灵气锋芒毕露,隔断苗娘鬓边的一缕发丝。
在蒲扇的威胁之下,苗娘却依然不管不顾地一把掀开了床边帷幔,看着面色青白的王老爷发出一声冷笑。
她不慌不忙地捋了捋因为打斗而稍显凌乱的发丝,对焉九曼声道:“仙师设下此局,就是为了引我现身?”
焉九手中的蒲扇往前送了一寸,在苗娘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线。
“你确实来了,不是吗?”
苗娘将脖子稍微往后仰了仰,“仙师,你不如先把这蒲扇放下,听奴家说个故事。”
焉九不为所动,“我手不酸,你就这么说吧。”
苗娘的嘴角动了动。
谁管你手酸不酸了,是她的脖子酸了!
形势所迫,苗娘只能保持着这受制于人的姿势,缓缓道来:
“二十五年前,这座府邸还不姓王,它姓赵。”
长离悄悄飘到一旁的案几上,挑了一个听故事的好位置。
苗娘:“赵家世代行商,积累家财无数,可惜到了这一代,赵老爷却只得了赵娘子一个女儿。”
“赵娘子性子天真烂漫,喜爱种菜,不喜行商。赵老爷宠爱女儿,便从手下的年轻掌柜里挑了一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悉心栽培,希望他能帮扶赵娘子支撑家业。”
“却不想那看似老实的年轻掌柜,心里却别有成算,他用花言巧语哄骗了赵娘子,成了赵府的上门女婿。”
“一年冬天大雪,赵老爷在行商途中遇难而亡,赵夫人悲痛不已,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只剩下一个孤弱无依的赵娘子。”
“那年轻掌柜这时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他赶走赵家忠仆,换上自己的心腹,将赵家资产尽数纳入囊中,对赵娘子的态度也开始变得不冷不热……”
“赵娘子那时只觉得天都塌了,她本想重新振作起来,守住赵家基业,却不想那狼心狗肺的男人在她日常的饭菜中偷偷下药。”
“等赵娘子发现不对时,她的身子早已无力回天……”
苗娘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了一丝哽咽。
焉九沉声道:“王老爷就是那个掌柜,而你,是赵娘子种出的韭菜苗?”
苗娘按了按眼角,“赵娘子是个心肠软的,我是那丛韭菜苗中生得最绿最漂亮的,她便不舍得让我下锅了……后来日子抑郁,她也爱在窗台边和我说话……”
“可惜好人不长命,反倒这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
苗娘恶狠狠地看向王老爷的尸身。
“既然天道不公,我也只能亲自动手,送他上路了。”
焉九直接道:“就算王老爷犯下恶性,也自有官府出面,你私自下手,有违律法。”
苗娘轻笑一声,“小仙师,我是妖,人间律法,管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