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泓虽然嘴上回得很快,实际上也是将宁崇的话听了进去的,那段时间里,练剑修行都格外地努力,只是这样努力,还是在十四岁,互相切磋时输给了入门比他晚上许多的宁崇。
江泓当场就要哭了,看看苏澄,还是硬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行,不能让师兄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样子。
虽然已经不敢让师兄当他老婆了,但他对师兄到底是不一样的。
苏澄看见他摔倒时,手腕上添的擦伤,皱着眉拿着伤药上前,看到他躲闪时语气格外严厉,那被人关心了的感觉让江泓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得到了释放。
他在苏澄怀里哭成了泪人,鼻涕眼泪都砸在师兄不染尘埃的纯白外衣上,委屈巴巴。
苏澄便一边温柔地给他上药,一边听他诉说心事,大多是明明是自己先来的,为什么宁崇就比自己强这么多……而且师兄和师父还都对宁崇这么在意此类。
苏澄揉揉他打架打得头发乱糟糟的脑袋:“小崇也有不如你的地方,你不必妄自菲薄。”
江泓目光灼灼看苏澄:“比如?”
“占卜。”
江泓:“……”
这点岂止是不如他,简直连食堂大叔都能秒杀宁崇好吗!
但江泓还是被哄到了,在师兄怀里被一下下地顺着毛,抱着师兄的腰肢在他胸口蹭啊蹭,一如小时候那样,口中喃喃着师兄最好啦,我最喜欢师兄了。
苏澄被他蹭得浑身僵硬,脸色空白一瞬,随即推开了江泓,一向温柔的语气略微生硬,面色也有些古怪。
江泓不明就里,抬起脑袋看师兄,而后得到师兄一句有些慌乱的“师父还有事找我,这药你先拿着,自己记得涂。”
苏澄几乎是落荒而逃。
此后数日,苏澄都没再出现在清泉山,这会儿的他已经十六岁,到了可以下山的年纪,接个任务消失个十天半月也是常见的事情。
只是从前苏澄顾及着江泓黏他,总不敢接太远,时间太长的任务,怕江泓难受。
这一次,却破天荒地接了个大任务。
少年心事,辗转梦中。
苏澄于任务的最后一天,在花灯节上买下一盏精致漂亮的花灯,据老板说,这花灯卖得极好,尤其是上头那诗句,送给所爱之人是极好的。
苏澄掏出银两,买了那写着“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的花灯。
倒也不是立刻就要送出去的,虽然江泓如今已经十四岁,到了一般人家议亲的年纪,但苏澄觉得江泓现在还跟孩子似的,再等等……
谁知道这一等,竟然就是一生了。
那盏打算等一等的花灯,便再也没能送出去。
……
听闻苏澄快要回来时,江泓心里是很开心的,一个多月没见师兄,江泓想他想得不得了,当即决定去后山采撷果子,酿些果酒,到时候请师兄和自己一起喝。
然而他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苏澄回来了,走遍了整座清泉山,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小师弟。
死在最敬重的师父手中时,还以为师弟是贪玩儿,偷偷溜下山去了。
他想,那也是很好的,至少……江泓还能活着。
却不知道他喜欢的师弟早在一开始便被鬼面附身,这才导致师父发狂。
苏澄闭上眼前,心里还惦记着自己放在房间里的那盏花灯,也不知道回来后的江泓能不能发现,能不能从那花灯里,读懂他的情意。
又想,最好还是不要了。
江泓才十四岁,外头有大把大把的好女孩好男孩可以挑,犯不着因为他一个就要死掉的人而耽误了。
……
千年后。
江泓推开落满灰尘的,苏澄房间的房门。
一眼便看见了那只记忆里并不存在的花灯,花灯上璀璨颜色早已经凋零,如今只剩下灰白。
江泓轻轻旋转着那只花灯,而后看见花灯上斑驳的字迹。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少年来不及诉说的情意,散落在经年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