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露凝结在窗棂。
宁崇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醒来时,宁崇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边还躺着只紧贴着他睡的小恶灵。
他昨晚……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吗?
而他睡了一整晚,心头的黑气竟然没有出现作妖,这件事简直是前所未见。
宁崇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躲避着一旁还在熟睡中的小恶灵,怕不小心将他弄醒。
宁崇这一觉其实加起来也就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按理说是没有睡够的,但这种放松对于紧绷了千年的他而言已经是难得的舒适,令他身体轻盈如云。
看了一眼胡桃木书桌上的闹钟,发现未到上课时间,宁崇便干脆在床上坐直了,继续打坐等待小恶灵醒来。
大约七点五十时,宁崇再次睁开眼,却见幽小夜竟然还在睡。
或许是昨日第一次和大邪祟睡在一个床上的缘故,幽小夜睡得很晚,这会儿到了往日起床的时间还没有半点儿要醒的迹象,依旧摊着软绵绵的肚皮躺在白色的床品上。
宁崇面无表情地看了小恶灵几秒,随即伸出指尖在小恶灵柔软的肚皮上戳了戳,肚皮凹陷下去小块,小恶灵豆豆眼上的部位皱了皱,随后翻了个身,躲开宁崇的手指继续睡。
宁崇便继续伸手戳他。
三秒后,小恶灵伸出两只小圆手紧紧抱住宁崇不安分的手指,让他不能再打扰自己的睡眠。
看着自己多了个恶灵挂件的手指,宁崇不禁卡顿几秒:“……”
尝试了几次想将自己的手指从小恶灵怀里抽出来但都无效后,宁崇抬眼看了看钟表,又看看抱着自己手指的小恶灵脸蛋上恬静可爱的睡颜。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七分钟,宁崇干脆带着手部挂件来到了书房。打算等整点时再叫醒小恶灵,也就不算是迟到了。
小恶灵柔软的身体里还包裹着热火罐,这让他摸起来又柔软又温热,比起硬邦邦的热火罐简直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
宁崇也不能免俗,未能抵抗住诱惑偷偷捏了小恶灵好几下。
八点整时,宁崇准时叫醒了幽小夜。
幽小夜骤然被捏醒,整只灵还是懵懵的,豆豆眼里满是茫然无措,直到看清自己怀里抱着的玉色手指时才反应过来,他忙松开被自己抱着,甚至留下了一点儿晶莹液体的修长手指,僵硬着转过身,正对上大邪祟似笑非笑的唇角。
又,又一次睡着后无意识地做出了和大邪祟贴贴的事情,而且还把口水留在了大邪祟的手指上,这让幽小夜不禁生出一点想买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的冲动。
居然对着大邪祟耍流氓,而且还是两次!
幽小夜觉得睡着了的自己是真的勇。
在心中痛骂睡着的自己好几遍,小恶灵拍拍自己的脸蛋,发出清脆的声响,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而后对着宁崇真挚开口:“先生对不起,我平时睡觉真的很老实的,不是故意要打扰您打坐的!”
这话说完,宁崇面上的神色变得越发微妙。
幽小夜一愣,而后很快想到自己这么一说,不是更加落实了他对大邪祟耍流氓的罪行!
小恶灵登时手足无措,小圆手慌乱地摇摆着,上下飘忽,整张脸红得像是一轮红日。
宁崇唇角笑意更深:“这次就先原谅你了,上课吧。”
幽小夜闻言顿时如蒙大赦,对着大邪祟狠狠地鞠了一躬:“谢谢先生!”
俨然是一副被宁崇卖了还会帮忙数钱的模样。
……
宁小雪也过了一个暖和的夜晚,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用小爪爪推开了枯叶门,就在宁小雪犹豫着自己今天该去哪里骗吃骗喝的时候,他闻到了空气中一股,如同腐败沼泽一般的恶臭气息。
这种气味和恶灵身上那种恶臭的味道略有不同,但同样都十分难闻,宁小雪闻了几秒便难以忍受地伸出爪子捂住口鼻。
除了那股滔天的恶臭气味,宁小雪还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秋天的夜晚寒露大,太阳还没有出来前整个地面都是潮湿的,因而要是有什么东西走过,留下脚印也不是什么怪事。
树林中的脚印是人类的脚印,且这个人类的目的地十分明确,基本是走的直线,宁小雪沿着这个人类的脚印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宁崇家门外。
宁小雪心中微讶,觉得现在的人类可真是不怕死,还敢主动上来招惹宁崇。
走到门前,宁小雪敏锐发现宁崇家附近的泥地上多了一些奇怪的潮湿血印,血印似乎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的,宁小雪走了几步,就在地面上发现了不少。
联系到昨天有人施法抓幽小夜的事情,宁小雪自然而然将这件事情归咎到了邪修身上,猜测是有什么邪修来到了这附近,想要把宁崇和幽小夜一网打尽。
宁小雪虽然看不出布下血印阵法的邪修是什么来路,但他知道这人真是蠢得出奇,这世上那么多的软柿子他不捏,非要挑着宁崇这种硬茬子来,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宁小雪特别喜欢看热闹,赶忙进门将事情和宁崇汇报了下,随即又嘲笑了一通这邪修的愚蠢。
宁崇站在窗边。看了看其他几个露在外面的血印,便大概明白:“对我而言是雕虫小技,但困住你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宁小雪瞬间笑容凝滞在脸上。
有被骂到。
宁崇低垂着眉眼想了想,而后道:“这阵法现在只布置了一半,他今天若是回来补全阵法,我就把破这种阵法的窍门讲一讲。”
如此一来也算是给宁小雪和幽小夜上了门实操课了。
若是以后自己走了,至少不用担心两只小家伙会被这种半吊子阵法困住。
邪修廖无用不知道自己在宁崇心中已经成为了和毛笔书本一样的课堂教具,还在心里窃喜自己的聪明才智。
前几天他偷听到异管局的巡逻小队讲话,知道了这边的鬼楼中住着一个很厉害的邪祟,也知道了那些巡逻小队之所以严加防范,就是为了这只邪祟。
廖无用十分普信地觉得自己肯定能收服邪祟为己用,便在昨晚时来到了这栋鬼楼外,画满了血印,只要今天他再为这个阵法添补几笔,拿下一只邪祟还不是简简单单?
这么想着,廖无用再次来到了鬼楼外。
选择白天动手,是因为廖无用知道白天时邪祟实力会被限制,因此特地选择此时下手。
等他收复这只邪祟,一定能得那一位的青眼,学到更多的功法。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廖无用十分卖力地拿起自己调配好的血浆,在地上画完了剩下血印,而后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本旧书,磕磕巴巴地开始念诵上面的咒文,随着他的念诵,血光与腥臭味席卷而来,将鬼楼包裹在其中。
宁崇早有预料,早早将自己和两只小的圈在保护罩中,让他们免受阵法伤害,“这种阵法大多使用人血或是牲畜血液做引,破阵之法就在坎水与离火之间,你二人的实力虽然弱了些,但只要抓住这两个方位攻击,也能将这阵法破开……不过主要还是因为这人是个半吊子,连阵法都布了,竟然不放下阵眼填补阵内的薄弱之处。”
宁崇指出坎离两个方位所在,而后轻轻挥手,两道凌厉的剑锋滑过,如同利剑般刺穿腥臭扑鼻的血雾。
几秒后,一脸狞笑,以为自己就要得逞的廖无用被破开阵法后剩下的凛冽剑气划破了衣角与胸前皮肤,血液流出。
廖无用惊诧于自己阵法被破开的同时,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喷溅在玻璃窗上,随后整个人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眼看着人倒了下去,幽小夜忙凑到窗便去看。
宁小雪也凑过去看热闹。
唯有宁崇眉头紧蹙,盯着玻璃窗上的血液,随即施了一个洁净术将血液收拾干净。
幽小夜看了一会廖无用,发现这邪修长得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并未生出什么三头六臂后便回到了宁崇身边:“先生,我们怎么处理他啊,这样让他躺在外面好像有点碍眼。”
宁小雪捂着鼻子:“而且还很臭,还是快点想个办法弄走吧!”
宁崇垂眸思索片刻,召来一张黄符,飞快在符纸上写上几个字,而后打开窗,将漂浮着的符纸放了出去。
符纸飘出去后直奔邪修而去,而后迅速变大膨胀将那邪修的手脚死死得缠住,让他无法挣脱分毫。
符纸裹着邪修飘上高空,朝着某个熟悉的方向飞去,很快来到一栋老旧的办公楼前,见没有开着的窗户可以供自己进入,符纸直接暴力砸开其中某个办公室的窗户,而后将邪修丢在了最显眼的办公桌上。
三分钟后,向春里和几位下属开完小会,确认了异管局最近一些安排,旋开门把手回到了自己办公室,随即瞳孔地震。
他……他的办公桌上怎么躺了个人!
而且裹着这个人的黄色符纸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这这这,这不是那只邪祟收拾妙法寺神鸟时用的吗!
就在向春里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入办公室时,那张符纸就如同上次一样急速得缩小,变成了小小一张,向春里本以为它会像上次一样从窗户飞走,但这次,符纸却是径直飞到向春里面前,朝着他勾动四角。
向春里看着这人性化的举动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符纸的意思是让自己凑上去看它身上的字体,犹豫几秒,向春里大着胆子莽了上去。
只见上面的字体飘逸出尘,写着:此人是邪修。
看到邪修几个字,向春里目光顷刻间严肃起来,也顾不得其他,连惊恐都暂时放在脑后,忙叫来几个外勤人员,让他们将书桌上的人看好了,好好审问对方身份。
就在向春里失神间,写着字的符纸从他手中挣脱开去,飞进了窗外的蓝天白云之中,很快消失在高楼大厦之间。
异管局内的审问同普通的审讯自然有所不同,审讯室内有一种用吐真草研磨而成的粉末,只要让人或是妖怪,服用一点,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