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离晓凝视着屏幕，念出了刚才捕捉到的信息：“‘人造邪神计划’、‘天赋共鸣计划’。”

“待简说过，plan-001的名字就是‘人造邪神计划’，既然和plan-001放在一起，那么可以大胆假定，‘天赋共鸣计划’就是plan-002。”段燃分析完之后疑惑地道，“‘人造邪神计划’从字面意义就能理解，‘天赋共鸣计划’是什么，天赋之间能共鸣？”

闻离晓抬起头：“协会后来没有这方面的研究？”

段燃摇摇头：“没有。”

就在这时，黑暗之神霍德尔开口道：“plan-002‘天赋共鸣计划’，是阿瑞斯海德在第零实验室建立之初提出的‘绝密试验计划’的第二部 分，旨在对苏醒者们的天赋进行研究，希望通过一些科学手段，让可以共通的天赋互相串联，合并成更强大的天赋。”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霍德尔回过神来：“啊，刚才是那位让我念的。”

祂撩起衣服下摆，露出肚子上画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图案。

“‘上帝’？”叶流光对这位邪神依然保持着强烈的警惕心，“祂怎么知道的？”

霍德尔顿了顿，道：“那位说这里和星灵界的联系非常紧密，祂能从与星灵界的联系的痕迹中发现一些信息——前提是你们的‘回溯’能够覆盖。”

从神秘学的角度，“回溯”这个天赋的使用原理是从世界的现实、星灵、记录中最底层的记录层拉取世界的记忆，复写在当前所处的空间。虽然对现实本身没有影响，但既然要与现实产生交互，自然会在星灵层中投下映射。

闻离晓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上帝”会选择让祂的一部分写在霍德尔身上的方式来参与，掌控了“信息”权柄的邪神能够直接与星灵层中浩瀚的信息之海互动，他们要做的其实是帮助“上帝”筛选哪些信息与世界本源相关。

花空楼问：“那位还看出什么了？”

霍德尔摇摇头：“只有少部分信息。”

闻离晓推测“上帝”能够从星灵层中得到信息的关键在于他们中的人符合某些条件。就像身为苏醒者的段燃等人进入这个地方，“上帝”就得到了一些和“天赋共鸣计划”相关的信息。

如果有真正“天赋共鸣计划”的亲历者，可能“上帝”就能直接看到全部信息。

不过真有亲历者，也不需要他们来这里调查了……

闻离晓看了眼叶流光。

叶流光摇摇头：“我没有在任何苏醒者那里听到过这个计划名。”

段燃道：“要么就是海德的保密做得太好，要么……”

闻离晓接了下去，“所有知道的人都死了。”

花空楼脸色不大好地道：“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闻离晓看着依然悠闲地清理电脑数据的海德，忽然道：“海德看起来对现有实验继续推进下去并不太在意。”

刚才他注意到海德删除实验记录和数据时完全没有留手，直接动用的主任权限，从数据库里进行的清除。

这完全不符合刚才对待定的期许——如果之前的记录都清空了，待定真的做了主任，又怎么能把实验推进下去呢？

段燃嘀咕道：“海德这混蛋不会是因为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打算拖着第零实验室一起完蛋吧？”

花空楼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他挂在嘴上所谓为了人类的必要牺牲只是借口。”

既然现在读不到海德的思维，几个人本打算往前回溯一下——就算海德的大脑被未知力量保护，总会有其他助理前来汇报。

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能亲眼见到海德死在人造邪神的手中，花空楼还是决定多留一会，解解恨。

趁这期间，闻离晓问：“阿瑞斯海德是什么人？”

“海德出身美国，是新美国财阀家族的人，出生于无光七日结束后的第一天，从小就接触神秘学研究。当然，能这么年轻就担任第一任第零实验室主任，也和他家族的推动脱不开干系。”

虽然对海德颇多仇恨，叶流光还是相当公正地道，“他在神秘学研究领域的天赋确实很高，平时待人接物也很和气，交际能力极好，几乎是个没有弱点的男人。只可惜精英思维太严重了。”

段燃也点点头：“海德为了实验能够快速进行，任用了几个像弗洛斯一样没有人性的研究者。不只是神秘侧的怪物，普通人也当做实验材料，甚至苏醒者在他眼中也只是小白鼠。”

花空楼冷哼一声：“要不是因为沉睡者被神秘的力量保护，海德怕是连沉睡者都要拿来做实验。”

闻离晓稍微眯了眯眼：“必要的牺牲和精英思维……听起来和高等邪神同盟的信念差不多。”

高等邪神同盟就是相当典型的精英思维，认为人类应当由少数精英领导，并且自认为祂们才是人类前进的方向。

叶流光道：“虽然高等邪神同盟的人造邪神们对海德的仇恨比我们还要偏执，但这些邪神同样是海德一手培育教导出来的，无可避免地会受海德思想的影响。”

他顿了顿，摇摇头道，“或者说正是因为深受海德思想的洗礼，祂们才这样仇视海德。”

闻离晓挑了挑眉：“变成祂们最讨厌的样子了？”

叶流光嘴角弯了弯。

段燃和叶流光和闻离晓聊得这么开心，不动声色地插进来：“小闻，你问这个干什么？”

闻离晓道：“我只是在想电气之神和海德之间有没有关系。”

“关系？”

闻离晓目光落在已经清理完电脑数据，正在用碎纸机粉碎文件的阿瑞斯海德身上：“我觉得他们很像。”

从见到海德的第一眼，闻离晓就觉得海德的气质非常熟悉，听完叶流光等人的介绍，这种感觉就更浓了。

冷酷、自信、略带傲气、表现得却相当温和……这和电气之神阿里艾斯给闻离晓的印象几乎差不多。

所以他比较奇怪叶流光和段燃居然一直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段燃摇摇头否认道：“阿里艾斯虽然成神前身份不明，但祂是早期被培育出来的人造邪神之一，有过多次和海德一起出现的记录。”

一起出现可不代表什么……闻离晓回收了“智慧”之后，随便一想就是几十种可以让两个身份共同存在的办法。

“而且阿里艾斯诞生的时候，人造邪神的研究才开始没多久，海德就算想成为邪神，也该等到技术成熟之后吧。”

闻离晓“唔”了一声：“按照当时的剧情发展，是不是接下来人造邪神就来了？是阿里艾斯杀的海德吗？”

段燃摇摇头：“虽然当时我们都不在，但第一个冲进主任办公室杀死海德的不是阿里艾斯，阿里艾斯当时在抢十环石板。”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办公室的门忽然“砰”地一下被砸开，一个全身缠绕绷带、周围盘旋着各种各样的手术刀、剪子、棉签的邪神走了进来。

海德碧绿的眸中没有任何恐惧，只带了点遗憾：“居然是手术之神来得最快。”

那个邪神冷笑了一声，根本不和他多说，一抬手，身边飞舞的手术刀和剪刀飞了过来，狠狠地将海德捅成了筛子！

海德整个人被钉死在办公椅上，一柄手术刀从他的左眼球中刺入，贯穿了他的大脑。

鲜血染红了海德英俊的脸庞，因为疼痛而抽出的肌肉微微颤抖，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可怖。

诡异的是，海德唇角却弯了起来，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一样，断断续续地道：“你说我……没有体验过他们的……痛苦……现在我……体验到了……哈哈！也不过如此……”

他另一只碧绿的眼眸中光开始涣散，弥留之际居然丢下了一句和自己形象完全相悖的话——“操，还真是很痛。”

说完这句话，这位年轻有为、却招惹了无数仇恨的第零实验室主任彻底阖上了眼。

手术之神还嫌不解气，挥舞着手术刀将海德的尸体片片肢解，几乎剁烂成了肉泥，染红了大半个办公室。

叶流光脸色发白，捂着嘴到一边吐了，一边吐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手术之神……是被阿里艾斯提醒来杀海德的……阿里艾斯给了祂地图……呕……”

段燃想从包里找瓶水给他，才想起包已经被医药与毒药之神炸毁了。

叶流光摆了摆手，很快扶着墙壁站起身，继续道，“手术之神知道一些plan-001的事情，是帮助海德做手术实验时偷听到的——‘人造邪神计划’中诞生具备位格和自主意识的人造邪神不是偶然，而是一开始就瞄准的方向。”

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愣。

人造邪神的诞生几乎一致的认知是最初打算尝试创造工具型邪神，即具备邪神位格、但不具备自我认知的武器，偶然有研究员失手掉入实验设备，才诞生成了人造邪神。

结果现在告诉他们，人造邪神一开始就奔着将人类的灵魂提炼成邪神而去的？

那那场意外事故岂不是也是故意的？

叶流光点点头，吸了口气：“第一个诞生的邪神就是手术之神。”

就在这时，房内的灯闪了闪，忽然熄灭了。很快，灯光重新亮起，一道蓝白色的电光从破损的门外飞进来，凝聚成了模糊的人形。

电气之神阿里艾斯。

闻离晓眯了眯眼，紧紧盯着那个历史中的邪神。

阿里艾斯扫了血肉模糊的海德一眼，又看了眼手术之神：“你杀了他？”

手术之神恭恭敬敬地道：“是的，按照您的吩咐彻底杀死了他，监控此时应该已经传到超自然管理机构了。”

阿里艾斯夸奖道：“很好，希望联合国明白我们的迫不得已，以及我们所代表的前进的方向……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手术之神大声道：“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

阿里艾斯赞许地点点头：“也没什么，只是海德的尸体需要你处理一下。”

这正合手术之神的意思，将充满仇恨的目光投向那堆肉块时，忽然全身一僵，震惊地抬起头。

数道电流已经将祂团团笼罩，分解吞噬着祂躯体。

电流的速度极快，手术之神毫无还手甚至躲避之力，只来得及抛出一句“为什么”，就彻底被蓝白色的电光覆盖了躯体。

电光散去，原本站着手术之神的地方已经什么都不剩下。

电气之神收回那些电光，像只是抚去了一只苍蝇一样，只看着那堆尚且冒着温热的尸体碎块，轻轻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确实是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