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离晓只扫了一眼便记在心里，点点头道了一声谢，随后转身离开。
马桶松了口气，随后愁眉苦脸地道：“又得挨骂了。”
……
燕城的封魔法阵是向外的，如果有外面的存在潜入封魔法阵，虽然未必拦得住，但一定能留下痕迹。
闻离晓站在第一个封魔法阵前面，凝视着这所高速收费站。
这所收费站加休息处的房子位置相当规整，在道路两侧拼成合月之势，缺口向着城外。
闻离晓稍微放出一点神秘，立刻感受到了同等程度的阻力。
稍微试探，闻离晓就看出这个法阵建立在燕城的土地上，与其他几个方向的封魔法阵遥遥相连，保证最大程度上隔绝城外的神秘。
闻离晓还是第一次到燕城的边缘，远远眺望过去，城外的风景和想象中没什么不同；但当他开启神灵的真实视野，就能看到外面的天空笼罩着一片模模糊糊、令人心悸的七彩雾气，如同懵懂的孩童拿着颜料在画布上乱涂乱抹。
“神秘已经紊乱到这种程度了。”闻离晓自言自语了一句。
天空中的神秘如此紊乱，常年住在城外的人必然会被神秘侵蚀同化，若能有信仰的神灵庇佑还好，不能庇佑的话迟早变成失去理性的怪物。
闻离晓看向了封魔法阵。
封魔法阵照常运转，没有任何不对。
难道不是这个法阵？
闻离晓思忖了一下，没有立刻离开，站在原地，动用权柄修改了一下土地的规则，随后土地像水面一样荡漾，淹没了闻离晓。
地面线之下，几道深褐色的神秘轨迹从遥远的远处蔓延过来，穿过法阵，延伸向燕城市内。
闻离晓眯了眯眼：他就知道。
看段燃被土地吞噬，闻离晓就猜测对方应该有和土地相关的权能。大地是生命立足的根基，同时也是星球的血肉，这方面权柄不是谁都能有的。
闻离晓放出触手，勾了一点入侵者留下的神秘。
入侵者们似乎相当自信大地对他们的遮掩，完全没有消除神秘。
闻离晓尝了一口，眉头舒展开来：好吃！有浓浓的石榴与蜜的香甜！略带一点熟悉的感觉……
闻离晓回忆了一下，发觉这些神秘有些类似白七月的口味，但是比白七月更加香醇浓厚。
这下光为了那些美味的神秘，也得去找找段燃的位置了。
闻离晓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从土地中上浮。
他暂时还没回收大地的权柄，光凭修改规则在地下赶路的速度很慢，还是利用现代人的交通工具更好。
只是……闻离晓拧了拧电动车的油门，看着后轮有气无力地转了两圈重新停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没电了？
才骑了两个多小时怎么就没电了？
他才夸了现代科技一句话！
闻离晓在让许听风送车过来和给警局打电话之间权衡了几分钟，忽然有所察觉地转头。
一辆高级敞篷跑车停在了闻离晓身边，车主穿着和车子风格相当不搭的白色西装，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和骚包的笑容：“需要捎一程吗？”
闻离晓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麻烦了。”
车主指了指电动车：“不要了吗？”
闻离晓道：“不要了。”
回头让段燃赔他。
车主失笑，重新戴上墨镜，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车主弯起桃花眼，笑着道：“这么简单就上车，不怕我是坏人？”
闻离晓看了他一眼。
就在车主以为这小青年要夸奖自己长得不像坏人的时候，听到闻离晓平静地道：“你的车上有除魔协会图标的挂件。”
车主愣了一下，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吧。既然你大大方方上了车，那应该是燕城除魔协会家养的邪神……我听说鼠标是个网瘾青年，所以你是马桶？”
闻离晓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刚才他使用权能的时候没有遮掩，不过能隔这么远看出他是邪神，这个人的水平也相当不错。不过把他认成马桶……
他淡淡地解释道：“都不是。我是新加入协会的。”
车主“哦”了一声，热情地伸出一只手：“我是水洲市除魔协会的会长米俐，这次来燕城出差，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这个名字，闻离晓再度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名字和身份，不就是崔樱樱告诉过他的、那个对段燃穷追不舍了很久的小迷弟？
不知道为什么，闻离晓脑袋里瞬间闪过了崔樱樱的叮嘱。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米俐：长得还不错，穿得很骚包，但是实力似乎不是很高；性格也还行，但应该放不出触手来。
想到段燃异于常人的性癖，闻离晓对米俐能追到段燃持悲观态度。
米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差点撞上前面的卡车，手忙脚乱地调整了一下方向盘，尴尬地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事。”闻离晓已经想明白，米俐追不追得到段燃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收回了目光，“来找段燃？”
“不，是出差……”米俐解释了一句，随后有些羞涩地道，“段会长近况如何？”
“你不是知道他失踪才来的？”
米俐意外地道：“段会长又失踪了？”
闻离晓看米俐完全没有任何担心的表情，蹙眉道：“他经常失踪？”
“嗯，段会长的天赋特殊，又是不死身，当初给我们当教官的时候就经常失踪，过阵子才回来，拿着杀掉的邪神去领功勋。”米俐兴致勃勃地道，“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哪位邪神要遭殃了？”
闻离晓微妙地有点不大爽：“他可能中了陷阱。”
“以段会长的实力，给他设置陷阱纯粹是送死。”米俐信心满满，“连无光七日之后的三柱神的‘地母神’都死在了段会长手下，你觉得还有什么邪神能挡住他？”
闻离晓本来有别的想说的，但听到后面注意力已经放在了那个名字上：“‘地母神’？”
……
“‘地母神’，是无光七日之后诞生的三位顶级自然邪神中的一员。‘上帝’、‘深海之主’、‘地母神’，因为恐怖的实力和无法抗衡的权柄，被归类为三柱神。”
秦仲寒将资料放在桌子上，“这些资料本该保密，不过总会也说过，遇到相关事件可以临时授权出去。”
闻离晓知道“上帝”，是占据全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信仰催生出的恐怖邪神，“深海之主”的眷族也在他刚附身到这个人类身上时打过交道。
高裘问：“‘地母神’的权柄就是大地？”
“不止，还有支配、权力、规则。”秦仲寒摇摇头道，“最可怕的是，这柱邪神是三柱神中破坏欲与占有欲最强的，从祂诞生开始，就想要把全球的土地纳入自己的神国、全部生物都变作自己的信徒。”
唐宋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那我们人类怎么扛住的？”
“没扛住。”米俐坐在下首，表情微微叹息，“多亏当时另外两柱邪神‘深海之主’与‘上帝’对祂的行为表示不满，三柱神爆发了一次大战，之后‘地母神’销声匿迹，‘深海之主’退居太平洋，‘上帝’龟缩梵蒂冈。虽然不知道战况如何，但从结果上看，应该是三败俱伤。”
就是因为三柱神的神战，彼此内斗不休的政府才意识到人类面临的是多么可怕的敌人，放下成见与利益，结束“黑暗十年”。
三柱神不直接出手，才有了人类“复苏十年”慢慢发展至今的基础。
闻离晓直觉地母神的故事没有结束：“后来呢？”
米俐和秦仲寒对视了一眼，彼此点点头，才继续道：“大约六年前，‘地母神’在地中海苏醒了。”
最具有破坏力的邪神苏醒，可想而知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因为‘地母神’的苏醒，协会与高等邪神同盟都暂时放下仇恨，携手出手——毕竟这一次‘上帝’和‘深海之主’完全没有出手的迹象，人类不能指望三柱神再次内斗。”
说到这里，米俐的表情忽然变得憧憬，“段会长就参与了这次地中海讨伐战，并在一年多之前回归。按照协会的说法，‘地母神’陨落在了段会长手里，再也不用担心祂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口气，庆幸人类这边有个段燃。
闻离晓稍微蹙起眉头。
一年多之前……和白七月成邪神的时间差不多，是巧合吗？
“所以现在就是，小闻发现了‘地母神’的神秘气息？”秦仲寒摸了摸胡须，有些严肃地道，“段燃可能是被他们引走的。”
唐宋弱弱地举手，提问道：“‘地母神’不是已经陨落了吗？”
“三柱神之一的陨落可不是单纯的没了这么简单。坍塌的神国覆盖了地中海，现在的地中海已经变成了怪物的乐园……大地的权柄太特殊了，如果这些怪物逃出来，不知道得有多少城市遭殃。所以当时协会与高等邪神同盟一起布置了结界，将所有大地属性的怪物、眷族、眷者都封印在了里面。”
而现在，这些家伙出现在了燕城。
秦仲寒站起身：“我要向总会汇报一下。如果结界真的破了，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米俐也道：“难怪段会长一个人去了，大地属性的怪物对付起来太难了，躲在地下打不中，而且一出手就是地动山摇，在燕城打架怕是全城人都要陪葬。”
闻离晓坐在椅子上，沉默着眯了眯眼。
段燃一个人走掉的理由他倒是理解了，只是这可不代表他认可。
“地母神”的权柄听起来和“严厉”这块十环石板有相当高的重合度，不会这柱邪神就曾经拿着他一块石板才能这么耀武扬威吧？
闻离晓忍住在除魔协会就把那半块石板拿出来的冲动——果然，之前心有所感、没把这半块“严厉”直接回收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