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 今年上京开春得晚,前些时候还下了场雪,现在入了春, 平添了暖意。
上京街上往来的人也多了些, 人们大多除去身上厚重的外袍, 改穿了轻薄的绢纱裙又或者是单薄的锦袍,比起前些时候,多了些春日的热闹。
春芜殿这段时日也很是平静,明楹出去晒书卷和旧物的时候, 偶尔会遇到楚美人。
她好像自之前的事情以后,对于明楹还是一直心怀忌惮, 看到她就退避一二,原本还在提着水壶浇花,看到明楹后, 连水壶都只是随便搁在一旁, 转身回到了殿中。
这段时间平静无波, 转而就到了花朝节前后。
明楹有想过前去东宫找傅怀砚履行交易, 但是却得知这几日傅怀砚一直都不在宫中。
她想去问那位叫川柏的长随,但这位往日只要她出现在东宫就会立即出现的人, 却也不见了行踪。
想来是随着傅怀砚一同前去了宫外。
她乐得清闲,只是偶尔会想起,为什么霍氏说求娶的事情没了下文。
但是不必她过多细想就知道到底是谁的手笔, 现在这事还得与他之间了结以后再做打算。
先前傅瑶来过一次,神神秘秘地将一个小名册塞在她这里,正是这次花朝宴之中前来赴宴的世家子弟, 有些是明楹曾经在坤仪殿中见过的, 有些是她曾有过耳闻的, 反正大多都是熟悉的名讳。
因为傅怀砚这段时日都不在,所以她更为没什么顾忌,在那个名册之中仔细陈列了一下个人的优缺点,放在了床边。
绿枝和红荔对这件事相当重视,她们作为明楹的贴身侍女,自然是希望明楹得以觅得良人,连带着将她们也带出宫外,等到了年岁,找个稳妥,相貌周正的人嫁了,也自是相当不错的归宿。
所以早早就在挑选前去花朝宴的首饰和衣物。
选来选去,绿枝还是觉得那压金绣百褶罗裙最合适,毕竟是御赐的东西,比起那些寻常世家女穿的衣物也丝毫不差在哪里。
绿枝拿着那件罗裙在明楹身上比了比,雀跃出声:“殿下穿着这件裙子必然能艳压群芳,到时候坐在人群里,也是出挑的那个,自然也不愁好姻缘。”
这件罗裙是之前傅瑶换回来的,也是之前从东宫穿回来的。
明楹看了一会儿上面的细金线梨花纹,手指蜷缩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这件太过惹眼,还是算了。选件不出错处的就好。”
绿枝听着有点儿不大乐意,还想着劝,“殿下……惹眼又有什么不好,难得的机会,理应多出出风头,在旁人面前露个脸,说不得就是成了好事,况且这是花朝节,穿得明丽些也是寻常。”
明楹默了片刻,随后看着绿枝颇有些不大乐意的面色,轻声道:“绿枝。”
虽然语调依然温柔,但是却又带着一点儿显而易见的告诫。
绿枝面色有些讪讪,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罗裙收到匣子里去,倒也没有再提。
……
京外。
密林之中除了树叶被风卷动的沙沙作响,其余再无其他任何声响。
箭矢破空声犹如疾风,猛地钉住了疾跑的人影的衣摆。
那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面上带着惊慌之色,面色怔然地看着自己被钉住的袍角,嘴唇颤抖地看着纵马而来的人。
傅怀砚将自己手中的弓递给一旁的人,慢条斯理地接过川柏递过来的帕子,一根一根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缓步走到匍匐在地上的道士前。
这个道士身穿道袍,分明原本应当是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人物,因为头发和身上沾了泥泞和草屑,看上去就分外狼狈,毫无仙风可言。
道士看着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面无血色。
他才不过刚刚从宫中逃出来,怎么这个太子殿下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来,他坑蒙拐骗许久,这下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若是有宫中人在旁,就可以认得出来,这个人正是显帝之前颇为信任的国师。
此人颇得显帝信赖,被人尊崇,在宫中也是为人敬仰的存在。
道士被人狠狠地攥着后背的衣裳,哀求道:“殿下……小的也并不是存心想要骗陛下的,就是,就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小的现在知道自己做的实在是并非人事,这不就是连忙不敢再欺瞒陛下,就出了宫来了吗?”
道士素来听闻这位太子殿下的贤名,还想着可以有转圜的余地,跪地想着上前哀求:“求求殿下饶了小的这么一会,小的再也不敢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了,又或者,若是殿下有什么事情用得到草民的,草民一定竭力如殿下所愿,不敢推辞半分。”
傅怀砚闻言笑了笑,“国师这般情真意切,倒是让孤有了些恻隐之心。”
道士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面上露出狂喜之色,“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殿下若是此番放过小的,小的愿意当牛做马,必然要报答太子殿下的再造之恩!”
傅怀砚手指拨过一颗檀珠,“是么。”
他说出口的语气淡淡,“孤的确有事相求。”
“孤要国师现在回到宫里去,当做从来都没离开过。国师离开上京不过一日,父皇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异样,孤会帮国师一把,只要找个理由遮掩过去,今夜的事情不会有人察觉到,国师依然是为人尊崇的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