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莫乌莉回答:“我说你很可爱。”
“对呀!”潘朵然笑得超开心,“我就是很可爱!”
春节的时候,城市难免冷清下来。
看到叔叔和婶婶海边度假的朋友圈后,莫乌莉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去。
刚来异地上学,她没有带很多行李,让别人寄快递太麻烦,打从一开始,她就打算回去收拾东西的。
莫乌莉锁上门,下楼准备去高铁站。
楼下有放假了的小孩聚在一起玩。一个问另一个:“你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另一个说:“吃了我妈妈做的饭。”
可能因为刚来这个世界,一切都新鲜,小孩的乐趣总是比大人多很多。这样的情形很日常,却莫名令她感到温馨。
车站人来人往,正是一年一度的高峰期。轨道和站台间没有护栏,只要往前多走走,就能轻易坠落下去。风很凛冽,莫乌莉站在边缘,任由脚尖冒出站台,悬空在面临危险的可能中。人偶尔会被空虚召唤。以前看过书上,说这叫做高地效应。
值班的站务员在吹口哨,喝令乘客后退。车要进站了。
哨声像划破妄想的小刀,她慢慢地退回去。
叔叔和婶婶家住的小区很旧,整栋楼只有六层。到冬天,树木也枯萎,外壁沧桑,满墙都是漆黑的藤蔓。
住在这里不是缺钱,而是新房子没出来。这里就要拆迁了,到时候又能拿到一笔钱。叔叔婶婶感情很好,住在漏水的烂房子里也很开心。亲戚邻居都说他们是模范夫妻,虽然莫乌莉觉得,他们开心真正的底气还是存折。
莫乌莉背着包上楼,用钥匙开了门。
叔叔他们去旅游,家里收拾过,窗户紧闭,她先打开通风。
很小的时候,她就跟着爷爷奶奶来了叔叔家。高三时,她去了户籍所在地准备高考,在那边呆了一年,之后马上上大学。就算是这样,叔叔家里也一直有她的卧室。
莫乌莉把行李放下,为了挡灰,桌上铺了旧床单。她拉开,把桌上的照片扶起来。小时候,莫乌莉爱美,也喜欢拍照。照片有她一个人的,也有两个小孩在一起玩的。
冰箱里没有食物,附近超市也关门,莫乌莉给自己煮了碗面,坐到电视机前吃。家里的茶几是木制的,有些年头了,沙发也翻新过,以前是皮的,后来掉得太多,就补成了布的。
春节联欢晚会很没劲,而且是一年比一年没劲。她不觉得烦,只是隐约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在走下坡路。越来越无聊,越来越无趣。
莫乌莉吃完面,洗了碗,洗了个澡。她一个人坐在碎花沙发上,在电视节目的声音里看教科书。寒假很闲,她就预习了下学期的课程。莫乌莉不是喜欢学习才学习的,只是没什么事可做,解解闷而已。
电视机里的人开始一年倒计时,莫乌莉还在看书。直到倒数完,一年过去了,欢呼声四起,她才抬起头。
屋子里很安静。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该睡觉了,晚上天冷,莫乌莉走到窗边,准备把窗户关上。她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看着。潘朵然发了一条微博,是一段视频。莫乌莉点开,是潘朵然和她男朋友田亦在摆各种姿势。
莫乌莉看了两遍,按住进度条往前拉,最后到一个位置停下。
有男声在说“好冷”。
易思违的声音很特别。
莫乌莉打开微信,点开潘朵然五彩缤纷的头像,假装随意地对她说:“新年快乐。在家吗?”
潘朵然发来好几条几秒钟的语音。
“没有呢!”
“我在和朋友爬山!”
“跟你说,冷死了,我对象叫我们去看星星,结果下雪了。月亮还看得到,但是星星一点都没有。冻死我们了!”
“新年快乐宝宝!”
莫乌莉才听到第三条,潘朵然已经发来一个视频。她点开,是潘朵然。
潘朵然笑眯眯地说:“新年快乐!祝你心想事成,越来越漂亮!”
猝不及防,她转换镜头,拍到手机背后的人。莫乌莉是认识田亦的,他在急急忙忙收观星器材。
旁边就是易思违,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非常单薄,假如没有提前听说,莫乌莉会以为他只是出来散个步。
潘朵然的声音从手机这侧传来:“来拜个年。”
手机的灯光下,易思违的头发像茶色,他戴着耳钉,五官太优越了,导致她总觉得这个人的神情有点故作高尚。这个形容很奇怪,可能带了些偏见。
“要说什么啊?”易思违凑近镜头,一旦有表情,气氛就改变了,“今天月亮真漂亮。你晚饭吃了什么?”
莫乌莉站在窗边,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手机。
她去点暂停,但手不够快,在那之前,他又说:“早点睡,晚安。阿姨。”
潘朵然的声音说:“你叫谁阿姨啊?!”
“不是你妈妈吗?那是谁?”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莫乌莉抬起头,很久没看过天空。窗外的月亮很漂亮。
作者有话说:
今天十六,月亮也好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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