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绎这会儿正在一个装潢非常豪华的房间里。
高级酒水摆了满桌, 暧昧的灯光照得人都迷离起来,每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阿伽布高层旁边都跟着一个或者几个俊男美女,任绎就坐在自己现在“顶头上司”弗瑞特先生旁边。
但是都这样了, 系统居然没炸毛。
原因倒也很简单,从进来到现在, 对方一根手指都没碰到他。
倒也不只是任绎一个人这么“安全”, 应该说这屋子里的人都非常“安全”, 整间屋子的气氛怪异极了, 没人喝酒、也一时没人说话,生生把类似夜店的环境坐出了礼堂的感觉,每个人都规矩到好像能充当什么礼仪模范了。
温风的脸色是灯光都掩不住的难看,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看向对面的任绎, 眼里都快飞出刀子来了。
任绎“……”
这可不能怪他。
任绎被温风急匆匆带走的时候就对接下来遇到事有所猜测,路上非但打好了跟弗瑞特先生“交流”的腹稿,连怎么在系统炸毛之前脱身都想好了。
但出现眼前这种谁都没想到的情况,只能怪温风动作太急。
今天应该是弗瑞特和那两兄弟签合同的日子,谈妥了一笔大生意接下来自然是庆功宴,阿伽布的混乱并不影响顶层人的享受。
或者说正是由于阿伽布的混乱, 才导致贫富差距被极大的拉大。
这个星球的最下层人的生活艰难程度,许多联盟人一辈子都想不到,而顶层人的奢靡也是同样的。作为享受尽一个星球资源的那一小撮人,他们的庆功宴当然足够奢华, 美酒美食还有美人作陪,透过单向玻璃, 还能看见外面的漂亮海面。
照正常情况发展, 等到一夜过去, 这个原本干净整洁的地方要横七竖八不知躺上多少(没穿衣服的)人。
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对。
问题就出在温风身边的那位银灰色短发的青年身上, 后者是这个怪异气氛的源头。
温风赶着把任绎往老板跟前送得太急,过去的时候谈生意的两方还没有分开,正好碰上了出来的兰多。后者笑着看了被带到弗瑞特身边的任绎好一会儿,半晌开口,一点不见外地说了句“不如带我一个”,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这个属于阿伽布上层的庆功宴场合。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兰多反倒是显得最自在的那一个。
他解开了腕上的袖扣,三两下就把袖子挽了上去,又单手扣住了本来就系得不大正经的领结,一边往下松着领带、一边扯开了领口的扣子,露出了清晰可见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单论长相的话,他其实比许多作陪的俊男美女还要好看,但是在场没人敢那么看他。青年身体前倾、裸露在外的小臂往桌上压去的时候,任绎听到了清楚的吸气声,他甚至能感觉身旁的弗瑞特先生也跟着瞬间紧绷起来。
任绎想起了上次在走廊上意外碰见三人时的场景,那时候的弗瑞特对待这位银灰短发的青年虽也有讨好,但敷衍的意味却更浓,绝没有到这地步。
任绎有了点猜测。
大概是“生意”谈得不顺,中间发生了点什么“不愉快”吧。
在地下世界做生意,没有外部的监管,就需要内部的强制。在这上面,他们往往既需要“利益”来维系合作,又需要“震慑”来监督执行。弗瑞特先生的合作伙伴派了两个负责人过来,显然也分工明确。兰多既然不是谈生意的那个,负责的自然是“震慑”。
为了展现足够的威胁性,恐怕就算原本非常顺利,在结束之前也要有些“意外”的波折。
兰多却好像没看见周围人的紧张,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外人,却反客为主像主人一样招呼着,“不喝酒吗?”
在短暂的寂静后,屋内的人连忙僵硬出口的应和。
兰多点点头,随手拿了旁边的一个酒瓶,视线在瓶身上扫过,笑“贺穆星产的红酒,这不是不错么?是弗瑞特先生的珍藏?”
说着,他已经自顾自地抬手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兰多率先有了动作,其他人也不敢僵坐着,纷纷自己动手,一个个都结结实实地满了大半杯,但正要去敬酒的时候,却发现青年早就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一时间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兰多似乎回味了一下刚才喝到嘴里的那口红酒的味道,这才把酒杯放下。抬头就看见这满桌人噤若寒蝉的模样,他忍不住嗤地一下笑了出声,安抚道“别紧张,不是庆功宴吗?我就来凑个热闹,大家放松点。”
阿伽布的那群高层放没放松不知道,倒是坐在兰多旁边、一直朝着任绎扔眼刀的温风先有了动作。他似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伸手拿起兰多放在桌上的那半杯酒,喝了一小口却没有咽下,单手轻轻扯住青年的领带,倾着身子将自己往前送去。
只是这暧昧的举动到底没能成功,温风僵在离兰多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在青年似笑非笑瞥过来的目光之下,温风一动也不敢动弹,就连脸上的表情也都僵硬得好似石头一般。
巨大的恐惧慑住了全身,这一刻温风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要是再继续往前——会死。
过了好一会儿,起码在温风的认知里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久,青年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仍是笑着,但不同于刚才明显带着审视的目光,他这会儿的笑要温柔上许多,就算只是浮于表面的温柔,也比刚才几乎把人冻伤的笑来得让人放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