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铭皱了皱眉:“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
林育舒非常清楚宋启铭的处境,他倒是可以不争,该拿多少拿多少,但问题是,邵和东不会让他好过。
只能说邵振邦离开得太不是时候,偏偏就在两边闹翻的节骨眼上。
要是他再多活一阵,就能看到宋启铭把公司管理得如何,也不至于最后留在他心里的,是宋启铭跟表哥争抢的负面印象。
“行吧。”方兰轻笑了一声,对宋启铭道,“老实说,我觉得你更像年轻时候的老爷子,邵光杰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是吗。”宋启铭不甚在意地应道。
方兰身为邵和旭的前妻,跟邵和东一家本身就不对付,她会这样评价邵光杰,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
不过只要她支持宋启铭就好。
“今天就这样吧,我还得跟方天的股东们开个小会。”方兰说道,“你们明天来我公司签协议。”
从市区再赶回郊区的医院,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春晚都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此时邵振邦的治丧会名单已经公布,林育舒好歹是邵氏家办名义上的ceo,但名单里竟然不见他的名字。
这说明邵和东的洗牌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这年过得可真够糟心的。”
楼顶花园的休闲椅上,林育舒挂掉跟林以则的通话,往后靠在椅背上,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叹了一口气。
“你有跟你哥出柜吗?”宋启铭身子前倾,双手手肘搭在膝盖上,姿态比林育舒紧绷不少。
“没来得及。”林育舒收回下巴,看着宋启铭道,“我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被我哥打断腿,谁知道……哎。”
“是。”宋启铭也没多说什么,又心事重重地看向了地面。
“你很担心吗?”林育舒将手搭在宋启铭的肩膀上问。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宋启铭也靠到椅背上,视线看着前方,皱眉道,“心里没底。”
邵振邦持有100%永星控股集团的股权,是名副其实的大股东,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但顶层控股公司的作用仅是控股,没有实际业务,因此有关权力的争斗,全围绕着中层的上市公司。
也就是说,上市公司的股权,才是最重要的。
控股公司持有上市公司60%的股权,即这60%皆属于邵家,另外40%属于外部。
本来邵振邦能完全掌控这60%,但当他去世后,股权按照遗嘱分配给他的子女,这部分就不再集中了。
比如,假设邵振邦将他手中100%的股权,平分给邵和东跟邵和旭两兄弟,那这两兄弟投射到上市公司的股权,将是50%(平分)60%(邵家的部分),分别为30%。
但邵振邦有意让邵和东接管公司,所以两人不可能平分。
邵和东一定会占大头,这样他的股权就会超过30%。
而这么多年来,据林育舒所知,这些核心的邵家成员都有意在二级市场囤公司股票,因此邵和东的股权大概率会超过40%。
一旦这个数字超过50%,那不用想了,永星就是邵和东的天下了。
宋启铭就只能收拾铺盖滚蛋。
“别怕。”林育舒拍了拍宋启铭的肩,安慰道,“大不了我养你。”
紧绷了一个晚上,宋启铭终于是笑了起来:“你确定?养我可是很花钱的。”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笑意便从嘴角消失,因为邵光杰拿着烟盒和打火机,从楼道中走了上来。
“呵,你在这儿啊。”他点上一根香烟,径直朝两人走来,“我还以为你知道这儿没你什么事,消失了呢。”
“走吗?”林育舒看向宋启铭问。
才刚哄好自家宝贝,他可不想又坏了他心情。
“嗯。”宋启铭应了一声,两人站起身来。
“你等等。”邵光杰一手夹着烟,拦下了两人,吐出一口烟雾,对宋启铭道,“你是不是可以收拾东西回德国了?”
“你很急吗?”林育舒皱眉道。
“哈,这话应该我问他。”邵光杰一副爽到了的模样,“搬办公室,你很急吗?”
……可恶。
在作主让宋启铭搬办公室的那天,林育舒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宋启铭倒是没什么反应,淡淡道:“走吧。”
林育舒道:“好。”
两人无视了邵光杰,继续朝楼道走去,不过这时邵光杰突然说道:“我大概知道遗嘱的内容,老头子应该没有修改。”
宋启铭脚步一顿,林育舒也是同样。
之前还老实地称呼“爷爷”,现在人一走,就变成了“老头子”。
“我们家拿大头,毫不意外。”邵光杰抽着烟,无法掩饰语气里的得意,“另外从去年老头子得病开始,我们家就间接持有了公司百分之十多的股份。”
林育舒心头一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邵光杰看着宋启铭的背影,将烟头扔到脚下狠狠踩灭,“你完蛋了,宋启铭。”
林育舒忍不住回头过去,只见在楼顶微弱的灯光中,邵光杰的眼眶已经哭得红肿,但他的嘴角却挂着狰狞的笑容。
林育舒相信,对于爷爷的去世,邵光杰的难过是真的。
但觉得爷爷的去世很是时候,在邵光杰这里,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