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铭离开后，林育舒的办公室又恢复成门敞开、百叶窗拉起的样子。
詹婷拿着保温杯来到门边，倚着门框敲了敲门，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最近宋总好像经常来找咱们林总。”
其实宋启铭总共只来过林育舒的办公室两次，但两人经常在餐厅或茶水间“偶遇”，或许这给同事们造成了错误的印象。
不过林育舒和宋启铭也该注意了。
“没有吧。”他说道，“宋总很少来找我。”
“我看，宋总肯定也想笼络咱们林总。”另一个同事从屏幕后抬起脑袋，加入了聊天的阵营，“现在林总正式升任家办ceo，操持邵家的大小事务，哪个邵家成员不想笼络他？”
“怪不得宋总这么殷勤呢。”又一个同事加入了闲聊，“他也不怕邵总防着他。”
家办的一大消遣就是聊老板们的八卦，不等林育舒给宋启铭找个出现的正当理由，这些同事们倒是已经“猜出”了他的动机——笼络林育舒。
“邵总能不防着他吗？”八卦头子詹婷重新接过话茬，“我看过不了多久，邵家的阵营就会变成邵董vs邵副董，邵总vs宋总。”
“邵副董应该没什么胜算吧。”另一个同事插嘴道，“邵总和宋总之间的话，还真不好说，最近投资市场都更看好宋总。”
“林总，”有同事叫到了假装不存在的林育舒，“你觉得邵总和宋总哪个胜算大？”
当然是宋启铭了，林育舒心想。
不过他嘴上还是说道：“宋总没有那些心思，你们别瞎猜了。”
“我看不见得。”詹婷说道，“宋总一看就很有能力，他甘心屈居于邵总手下吗？即便他真没有那个心思，邵总肯定也会视他为威胁。”
“说起来，我前阵子在投资圈公众号看到一篇文章，对比两位总的战斗力，宋总完胜。”
“我也看到了，宋总是六边形，邵总是三角形，笑死。”
“你笑死，邵总怕是要气死，那篇文章已经被删了，估计就是邵总示意的。”
“删了有什么用啊？大家都看到了。”
“……”
听着同事们的闲聊，林育舒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就说怎么邵光杰最近这么关心他和宋启铭，还对他格外殷勤，敢情是感受到了宋启铭的威胁。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简单几句暗示，怕是没法劝退邵光杰……
晚上的饭局约在一家东南亚餐厅。
杜宇飞听说是聊合作的事，叫上了战略投资部的部长，而林育舒这边也叫上了永星地产的副总经理。
本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增进合作意向的饭局，但和杜宇飞的侃侃而谈不同，林育舒这边三句话不离对这项合作的担忧。
“景区规划的正式文件还没有下达吧？”林育舒带来的张副总说道，“现在的政策真说不好，明年会调来新的市长，不一定就会继续规划那片区域。”
上一任市长为了业绩画下不少大饼，新一任市长不愿接饼的案例比比皆是。
张副总是邵和旭那边的人，林育舒把他叫来，也正是想让他多说话，让杜宇飞重新考虑，把这个项目往后拖一拖。
“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最迟也就年后，正式文件就可以出来。”对方的投资部长说道。
“那等文件出来后，再谈合作是不是更合适？”张副总说道，“毕竟文件一出，那块地的价值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我们才能有更准确的判断嘛。”
“张总，你看你这话说的，”投资部长一副不该见外的语气，“难道还怕我们南界集团占你们便宜不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几个回合下来，张副总愣是没有占任何上风。
不过这时候，杜宇飞似乎是觉察到苗头不太对了，问林育舒道：“怎么，学弟，你们对合作还有疑虑吗？”
“不是不是，”林育舒赶紧否认，毕竟他是代表邵和东来的，当然不能乱了立场，“我只是在想，现在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确定，未来收益好像也很难有个估算。”
“其实不难。”杜宇飞说道，“南界集团已经有过许多成功经验，像新加坡的乐园就是代表。我们读书的时候你也知道，当时刚刚开始修建，遇到过许多困难，但没过两三年，乐园就已经开始盈利，现在更是成了新加坡的人气打卡地。”
……读书的时候吗。
林育舒当然记得，当时南界集团成功拿下乐园的项目，一时风头无两。
而林育舒家的公司正在经历从电池到电车的转型，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作坊，也难怪入不了杜宇飞的眼。
或许那会儿更飘的人应该是杜宇飞，拒绝林育舒的表白时，竟然还搬出了“阶层”这种词。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轻狂也很正常，已经奔三的林育舒自然懒得再去计较过去的事。
“但珠港市不能跟新加坡比。”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举个例，f1上海站的赛道修建在郊区，市内几乎感受不到比赛的氛围。而新加坡是城市街道赛，每一年举办比赛，对当地的消费都有很强的推动作用。你不能拿一个郊区去和新加坡比。”
“是，你说的也有道理。”杜宇飞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又说道，“看来我们的诚意展现得还不够，我想这之后我们需要多多沟通，反正这是一个共赢的项目，我相信你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看杜宇飞这态度，想要让他打消合作的念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林育舒看了看身旁的张副总，只见他也不再发表意见，估计是已经放弃了替邵和旭争取。
结束饭局后，林育舒叫了个代驾把他送回小区。
当他打开自家房门时，就见宋启铭正端着水杯从他的书房里出来，诧异地说道：“不是让你吃完饭叫我吗？”
林育舒倒也想宋启铭去接他，但想到同事们的八卦，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公司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位宋总，还是低调为好。
“你已经当这里是你家了吗？”林育舒问道。
他换上拖鞋，径直朝卧室的衣帽间走去，宋启铭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说道：“东西都在你这边，过来工作方便。”
林育舒不否认，他家冷冰冰的，就是一整个工作的氛围，而宋启铭家经常被沃沃搞得乱七八糟的，倒是多了不少生活气息。
在衣帽间里拿出家居服，林育舒回头看向倚在门边的宋启铭，皱眉道：“我要换衣服。”
“你换啊。”宋启铭抬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你身上哪里我没亲过？”
林育舒恼火地从脏衣篮里抓起一件衣服，“啪”地扔到了宋启铭脸上：“给我出去！”
好不容易忍受着肌肉的疼痛换好了家居服，林育舒来到客厅瘫倒在沙发上，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对厨房的宋启铭说道：“南界那边不会放弃合作。”
宋启铭没有立马接话，打开冰箱问：“要喝什么？”
“茶。”林育舒懒洋洋地应道。
东南亚菜以酸辣为主，他现在只想喝些清淡的东西，冲淡嘴里的味道。
宋启铭自己拿了一罐啤酒，接着去直饮机边给林育舒泡了一杯热茶，然后来到沙发盘腿坐下。
“你跟他都聊了些什么？”他拉开易拉罐，问道。
“我带了永星地产的张副总，主要是他在说。”
其实林育舒耍了一个心眼，他和杜宇飞要聊的是地的事，带上永星地产的人自然是情理之中。
而不用他特意交代，张副总肯定会帮邵和旭说话，这样就省了他不少事，也不用他去“冲锋陷阵”。
至于张副总，他本身就是邵和旭的人，也不怕得罪邵和东，想说什么都能直接说出来，反而比林育舒委婉地试探更有用。
宋启铭立马看破了林育舒的意图，挑起眉峰，略微有些意外：“你还找了个人当枪使？”
“他肯定也想直接跟对方沟通。”林育舒道，“互惠互利罢了。”
宋启铭笑了起来，林育舒睨了他一眼：“你那什么表情？”
“没什么。”宋启铭收敛起笑意，喝了一口啤酒，“我在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一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