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宫的时候并没有册封礼,怎么会有凤印。”
渐渐地声音开始嘈杂,一侧监督的宫娥将各人的名字登记,并将所说的也一并记住。
无人控制,各宫掌事的情绪就控制不住了,口出狂言,对皇后愈发不敬。
顾锦瑟走到窗边,静静听着这些话,心中一片宁静,不知为何,她并没有生气。被人轻视,被人当做箭靶般谩骂,她都无动于衷。
她问明祎:“你生气吗?”
“你不生气?”明祎奇怪,看向面色平静的顾锦瑟,“我忘了,你素来不在意这些事情的。”
“在扬州的时候,花心刺史当着众人的面指责我偷盗,奇怪的是我不生气。你不知道围着多少百姓,就这么看着我,眼中有鄙夷还有厌恶,可我没有在意。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过豁达了。”
明祎面色遽变,不待她开口,顾锦瑟继续说道:“不是我豁达,而是我觉得那种言语对我自己没有任何损伤,说了也无妨。好比他们说的话,我觉得很正常,对我不会有损伤。陛下,你在这里等着我即可,我若连你的后宫都管不了,这些年也白过了。只是……”她顿了顿,“我依旧想做咸鱼。”
明祎再度被她逗笑了,心情归于平静,颔首道:“我等你回来。”
“你先睡觉吧,我今夜不打算睡觉了,不然我回来就要找你算账。”顾锦瑟阔气道。
明祎立即打消为她做主的心思,旋即转身,吩咐宫娥备水沐浴,背影中竟有几分慌乱。顾锦瑟笑得扶住窗柩,很快,眼角的笑意敛住,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冷冽。
收拾些小虾米罢了,算不得要紧的事情。
宫娥服侍着皇后换了一身凤袍,她还是第一次穿得这么正式,想着不好,旋即又换了一身家常裙裳,杀鸡焉用牛刀,见小虾米也不必穿皇后凤袍。
台阶上摆了一把凤椅,顾锦瑟在宫娥的搀扶下坐下,在人群中梭巡一眼,当即接过宫娥记录的册子,翻了翻,随口说道:“陛下忙碌,没空与你们说话,便将宫里的事情交给了我。这本册子上的话都是你们说的,要我读一遍吗?”
顷刻间,庭院内风声鹤唳。
乌云将月亮藏了起来,人间一片昏暗,庭院内的灯火照得众人面色发红,随着皇后说出了发言后,众人立即跪下来高呼皇后娘娘。
顾锦瑟靠在椅子里,姿态慵懒,发髻上的凤簪在黑夜下隐隐发光,彰显着皇后的雍容华贵。
很快,顾锦瑟将册子交给宫娥,故作摆着不作处置,而是说道:“我今夜只和你们见一面,你们各自上前说一说你们的身份,是哪宫的,做什么的,平日里管着什么,我想听听你们的家乡事。不满你们说,我也走了大周一半的地方,你们入宫多年,或许不知家乡情况,但我比你们清楚。”
语气不轻不重,众人即刻得知这位皇后娘娘不好糊弄,当即打起精神。
最靠前的掌事立即上前说话,“奴婢来自扬州……”
顾锦瑟目色一亮,“扬州啊,如今扬州刺史是盛卿明盛开大人,你来时刺史可是那位专门抢占人家闺女的赵刺史?”
对方面上立即难堪起来,说也不是,一番怔忪下来,顾锦瑟拿着桌上的一本册子,翻开立后说道:“闵氏,扬州人氏,母家姓赵,赵刺史是你什么人?”
赵掌事一听就瘫了下来,顾锦瑟翻翻账簿,懒洋洋说道:“我既然管了你们就需知晓你们的底细,你们原先伺候谁,又是谁送进宫的,我都装作不知,但需记住,日后宫里我顾锦瑟做主。”
“至于这些赵掌事,这些年来你也辛苦了,不如放你出宫去吧。”顾锦瑟将册子放回桌上,淡然地吩咐一句,“其他人你们也可来寻我说说你们的身份,若是不说也可。”
言罢,她挥了挥袖口,金丝缠饶的袖摆在风中微动,低声说道:“赵掌事便是你们的下场。”
顾锦瑟不动声色地抬首打量诸人,跪地垂首,脸上愤懑不平。
等候片刻,终于有胆小者上前说话,将自己的身份所管事务都说了出来。
明祎没有入睡,而是再殿内静静听着,顾锦瑟先查清各人的底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并不是一味的摆烂。她那么聪明智慧,在民间闯荡多年,阅历丰富,她如何不知权势的重要性呢。
没有她,顾锦瑟依旧会活得更好,受到万人敬仰。
明祎在殿内想得出神,想起那些年在敬仁太后面前当值的时候,太后说人想要有依靠也可,自己不能一味偷懒,没有任何人是完全相信的。人离开谁,都可以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她离开了先帝,照旧可以抚养养子,活成最尊贵的女人。
茶水早就凉了,有些人是自愿长大,而有些人是被迫长大。
如今的顾锦瑟照旧可以独当一方,偏偏愿意留在宫里。
明祎看着黑夜,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忽然微微发疼,不是那种尖锐的疼。
其实,顾锦瑟很完美,她愿意努力,为自己的未来努力,相反,她看得通透,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她很明白!
作者有话说:
突然间想写她们后半生,捡几件重要的事写。写到她们白发苍苍,写到她们老死,可是这么一来,算不算是个be呢?
下本书《情毒》暂定明祎与顾锦瑟的后人,当然这个后人不是她们的孩子,而是她们选择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