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又被请来了, 是隔壁先请的,然后处理完隔壁的伤势后再来给顾锦瑟治风寒。
吞吞与招摇倒挂在树上,两人在比拼毅力, 看着大夫进进出出,招摇不死心地开始打赌。
吞吞先说道:“我没钱。”
“你怎么就那么吝啬,跟着主事那么久就不知道学学她的气魄, 都是女孩子,你怎么就那么差劲呢。”
“主事是有多大的底子,我有底子吗?主事嫌我不够用心,时常想着扣我月钱, 我哪里还有什么钱。”
“她怎么总是扣你月钱?”
“你不知道她俩闹别扭的时候多糟心,一个说一, 一个说二,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好办啊, 你撮合不就好了,算了, 我俩换一换。”招摇觉得银子在朝自己招手了。
吞吞不肯,“我打架不成,保护不了明相, 这回若是你在, 主事肯定不会丢的。”
“没关系,我给你找个帮手。”招摇觉得不是问题。
两人说好后就准备换人, 也不比拼毅力了,还是先熟悉环境。
招摇跳进屋, 明相坐在一侧, 顾锦瑟躺在床上, 刚吃过米粥, 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些,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同顾锦瑟开口:“主事,属下招摇,近几日您若有事就直接喊属下就成。”
招摇十八岁,身子纤细,约莫有一米八,顾锦瑟昂头看着她,“和你在一起,我压力很大。”旁人会嘲笑她一个‘男人’还没有一个女人个子高,有些丢人。
招摇忘了这点,委屈道:“要不属下砍下小腿?”
顾锦瑟噗嗤笑了,“好,你去砍吧。”
招摇嬉笑道:“您放心,属下离您远远的,不会让您丢人的。”
顾锦瑟冷了脸色,翻过身子,“我还是喜欢吞吞吐吐。”
“您怎么就喜欢吞吞吐吐了,您该喜欢明相才是,您不知道您不见后明相多急,挖地三尺都找不到您,急得就快拆了整个锦安巷,您想想,虞子书不顾您的生命带着您走水路,这些事情落在明相身上,刀架脖子上都不会去做的。”招摇急着解释。
沉默许久的明祎忽而开口:“招摇,不许胡说。”
“那不说了,主事,您好好养病,金陵城可好玩了,吃的玩的都有,您那位姐姐也安顿好了,寻专人照看着,您不必担忧。您好好养病,毕竟回京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您可要长命百岁,您若有怎么样,明相会颠覆天下的。”招摇说完后,朝明祎揖礼,然后俯身退了出去。
她很规矩,却又话多,每句话都说在顾锦瑟的心坎上,她歪头去看桌旁的明祎,嘴巴张了张。
同样,明祎也看着她,“不要听招摇胡言乱语,她喜欢歪曲事实。”
顾锦瑟有些失望了,明祎又看着她,索性钻入被子里。
明祎有些局促,上前走过去拽着她的被子,“会闷坏的。”
顾锦瑟躲避不及,两人四目相撞,突然间,招摇又杀了回来,说道:“昨日明相去抢亲了,对着花轿内的姑娘说对不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呢,掀开帘子,发现不是主事呢,简直丢大人了。您说好不容易表白一回,没想到,认错人了。”
“招摇,想挨板子吗?”明祎气息冷冽。
“完了完了,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能说了。”招摇即刻跑了出去。
顾锦瑟捂着被子偷笑,冰山表白真的是千古难见,虞子书的表妹肯定吓坏了。
床上的人脑袋闷在被子上,笑得浑身发颤,明祎被羞得脸色通红,差一点就想转身离开。
等笑话够了,顾锦瑟望向她:“再说一遍,我听听?”
“忘了说什么话。”明祎红着脸不想承认了,若非招摇提及,这件事绝对烂在肚子里,哪里还会被人笑话。
顾锦瑟却是不信,凝着她带着羞涩的眼眸,“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你别这么看我。”明祎侧过身子,羞耻在心里徐徐扩大,几乎将她吞噬。
顾锦瑟被她这副孤傲含羞的姿态逗笑了,趴在床上扭头看着她:“明相,你为何这么害羞?我二人早就坦诚过了,你该平常心对待才是。”
明祎扭头道:“是吗?”
话题走进了死胡里面,出不来了。
顿时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顾锦瑟摸摸自己的脑袋,突然间不再晕了,强撑着坐起来,“昨日这里办了什么喜事?”
“虞子书成亲。”明祎说道。
“咦,虞家的人肯认这门亲事?”顾锦瑟不解。
“嗯,自然是要认的,若是不认就等于承认虞子书抢人成亲,犯了拐卖的大罪,该当进牢房流放。虞家敢不认吗?”明祎神色阴沉。
顾锦瑟点点头,“我想去见见那位表妹,我觉得经过一夜,她应该想明白了,若是想离开虞家,我便送她盘缠,毕竟是我利用了她,你觉得如何呢?”
明祎眼睫轻颤,“你令表妹代嫁,也是想替虞子书减轻罪责,如今你来问我做甚?”
顾锦瑟一噎,瞪她一眼后,说道:“我自己去。”
“你……”明祎偷偷去看,只见少女唇角挂着讥讽的笑,自己又惹她生气了,“小小年岁那么大气做什么呢,我没说不陪你去。”
顾锦瑟爽朗笑了,“你就该激一激,闷葫芦。”
明祎轻笑,起身吩咐婢女去拿干净的衣裳,她从顾家带了些衣袍来了,后来想到顾锦瑟恢复女儿身,换来换去更容易让人起疑,索性临时定制了冬日的袄子。
顾锦瑟身子虚弱,怕冷得厉害,穿上袄子后,还是觉得冷,便问明祎:“你冷不冷?”
明祎闻言,将手伸到她的额头上摸了眯,没有发烧,便道:“快去快回,拿个手炉。”
三日前落雪,屋檐上的雪化了干净,树叶上还有些许,在冬阳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两人结伴而走,吞吞目瞪口呆,招摇肆意道:“看,我的努力很快就有了成果。”
吞吞缠着她问怎么做到了,招摇告诉她:“多找几个红颜知己就知道了。”
“你有红颜知己?”吞吞不可置信,大家都是一样的工作,她就怎么就有红颜知己了。
招摇不告诉她,快速追上前面两人。
虞府很大,人多,不比顾府小。顾府就两个正经主子,虞家同,正经主子二三十人了。虞家人丁多,娶媳妇进门,生下子嗣,就更加热闹了。相比较之下,顾府显得人丁单薄,顾锦桓就成了金蛋蛋。
冬日萧索,处处可见尚未融化的积雪,两人由婢女引路去虞子书的院子,路上遇到许多仆人,见二人皆是神色不对,慌张离开。
明祎找了一句话,说道:“看来我这个客人让主人家都害怕了。”
“这些婢女和我们房里的婢女不大一样,多半是其他院子的,没有调教好。”顾锦瑟叹息,毕竟商户与权臣家里不同,虞家能拿出几个遇事镇定的婢女已然不错了。
两人说了几句家常话,虞舅父迎面走来,顾锦瑟弯腰行礼,虞舅父笑吟吟,“醒了就好,你这是去哪里?”
“去见见您的三儿媳,问问她可要离开虞子书,昨日是我的脱身之计,如今得自由,自然要想着弥补之策。”顾锦瑟说的坦然。
虞舅父脸色终于不自然了,昨日亲事办的仓促,不请客不宴饮,只拜了天地,若说退亲也是可以的,毕竟两家什么都没做呢。光拜天地,只会旁人觉得虞家做了黑心事。
他绷着一张脸,顾锦瑟笑得坦然又高兴,说道:“您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我会自己去算账的,我很好奇他怎么就去了余杭,还与我那老不死的祖父搅和在一起,您应该知道我祖父是什么样的人,受了他蛊惑后,你这个儿子还能不能要。”
“舅父,我是你的外甥女,日后我阿娘和离后是要回这里的,您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儿子也不会报官,人犯错了就该接受惩罚。但你三儿媳的去处,你不能管。”
一番话下来,虞舅父脸上恢复些血色,顾锦瑟继续说道:“我先去见见她,回来再与您说。”
“好。”虞舅父侧退几步,让开了一条路。
顾锦瑟与明祎一道走了。
明祎侧身看她,女儿家的衣裳衬得她甚为可爱,添了几分娇柔。
两人很快就走到虞子书的院子,院内乱作一团,昨日的妇人也在,与虞大夫人站在一起,虞大夫人不大高兴,毕竟两府门第差的太远了,她不想与娘家结亲,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太丢人了。
顾锦瑟走近,大夫人立即换了笑颜,“阿瑟来了。”同时向明祎行礼,“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