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也不会。”顾锦瑟松开双手, 微凝着一双眸子,“那阿瑟问问你,你今日心情如何?我从永安楼买了些吃的给你, 你意下如何?”
明祎凝着那双漆黑分明的眼睛,心跳得比寻常快一些,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 她努力自持地挪开眼睛,看向天边,淡然道:“尚可。”
“尚可是什么意思?”顾锦瑟伸手去摆正她的脸,对视一瞬间, 明祎眼中闪过惊慌,而顾锦瑟静静地注视她, 咫尺的距离, 觉出几分炽热。
魂都没了。
啧啧, 顾锦瑟抿唇笑了,明祎被她笑得十分不自在, 悄无声息地挪开视线,不自觉间却勾了唇角,有些莫名高兴。
“尚可就是很好的意思。”
两人都还没吃午膳, 永安楼的菜都凉了, 婢女热了热才端上来。
用膳的时候,静悄悄, 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
吃过饭后,明祎照旧去忙, 顾锦瑟去看账簿。
午后时分过得很快, 眨眼间, 日落黄昏, 明祎还没有回来,反是吞吞回来了。
顾锦瑟合上账簿,亲自给她倒了茶水,“说吧,怎么将功补过?”
“我就是去了些酒楼罢了,坐了一下午,我隐隐发觉是有人故意扩散传言,背后操纵,现在酒楼也在议论此事。我之前觉得最少也要七八日才会掀起满城风雨,彻底打了我的脸。”
“行了,不要那么潜台词了,谁干的,是你家明相吗?”顾锦瑟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吞吞翻了白眼,说道:“明相要做的话早就做了,现在满城风雨对明相也很不利呀,您想想,为何皇后刚去,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永平侯府做的?”顾锦瑟动了动脑子,“上赶着找死吗?”
“您不知道皇后去后,永平侯被陛下训斥过,那位世子夫人将世子的妾都打发走了,发卖或者打死,侯府里乱糟糟的,永平侯府自顾不暇了,多半不敢干这件事,要么就是当年的知情人。您说,知情的还有谁?”吞吞叹气,“时隔二十年,谁敢这么做呢。”
“皇后死后留了这么一招?”顾锦瑟托腮,闷闷地想着,肯定是皇后,因为有太多的细节问题。皇后死后,毁了皇帝的名声,这得有多大的恨啊。
让人不寒而栗。
“我也不知,此事与明相无关,前两日陛下问了明相,明相否认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出来,明相名声也不好呢。明相在查呢,你说,下一步会闹出什么样的事?”
顾锦瑟呆了呆,会不会爆出太子是私生子的事情,卧槽,好劲爆,那么东宫地位必然受损。
“会不会是几个皇子的母族这么干的?”
吞吞脸色发白,“这么一来,朝堂必乱。”
储君小错不断,但是没有太大的错误,相反,他孝顺陛下,友爱兄弟,仁爱肩并。不对,还有一回勾搭世子妃,不过被陛下瞒了下来,外人不知晓。
储君地位晃动,朝堂不宁,各处心思繁动,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动静。
吞吞不敢想了,顾锦瑟继续胡乱推测,“陛下肯定也很慌。”
若是皇后做的,釜底抽薪,很厉害,毕竟她已经死了,皇帝还能刨坟不成。
就是苦了三公主。
倒霉孩子到家了。
主仆二人推算半晌,算出两种可能,第一,皇后怨恨皇帝,意图毁了皇帝仁爱的圣命。
第二,皇后与谁达成某种交易,毁坏皇帝的名声,拉下太子,给其他皇子腾位置。
几个皇子也就三皇子努力些,可他心思歹毒,并非仁君只选。若在战乱年代,三皇子绝对是最好的人选,可现在是太平盛世。
她想起了李治。唐太宗李世民选仁君的时候,吴王李恪太过狠毒,最后被他放弃了,转而选择李治。
太子仁爱不假,却遇事犹豫不定,没有明祎的果敢,两人的性子似乎生反了。也有可能是环境因素造成的,明祎一路走来,等于的登高,太子呢,一直就站在高处。
明祎今日忙得不行,可见此事给她也造成许多麻烦。
“陛下会为了此事罢免明相吗?”
“不知道,看外面的动静,若是动静太大了,陛下只能挑人出来背锅。”
“呸,我觉得明相会摆平一切的。”
“您就这么肯定?”
“那是,她是我心里的女神。”
吞吞噗嗤笑了,伏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肢,顾锦瑟脸红心跳快,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重复一遍:“别笑,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
“您呀,太喜欢明相了。”吞吞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
明祎站在门口,侧身去看,里面的人看不到她,她能清晰地看着屋内的人。
少女脸颊红扑扑地,拖着腮帮子,想是在想心思,神色宁静,恬淡安宁,她的身上总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顾锦瑟在努力过自己的生活,脚踏实地,每一步都走出了细水流长。
生活是在探索中慢慢的往前走,一步、一步,过出自己与众不同的日子。顾锦瑟便是如此,努力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和身边人高兴。
她这种人,不适合在京城跌宕起伏的日子。她应该在江南水乡,一身绿色的裙子,踩着水,踏在荷叶间,在湖面上跳跃,嬉笑间,日落黄昏。
明祎没有进去,站在了门口,抬首看向黑色的虚空,这一刻,她想起了阿娘。顾锦瑟与阿娘很像,都是在努力过日子,没有野心,甚至满足生活中每一刻给她带来愉悦感。
这样的女孩,温柔细致,慢慢地走进人的心里。
明祎深吸了一口气,贴着门板上,心里的负罪感太深太深了。
顾锦瑟说她是她的女神,她在想自己有多肮脏。脏到护城河水都洗不清自己了。
暮色四合,屋内两人嬉笑,尤其是顾锦瑟说了个狗血故事,说一皇帝要美人不要江山,吞吞不信,两人争辩。
明祎笑了,感受了一股温暖的风朝自己吹来,如家人般带来感觉,抚慰心灵。
她选择走进去,顾锦瑟面上的笑戛然而止,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害怕在她面前失态。
可她还没说完,月长姨娘就来,端着一碗汤,顾锦瑟如临大敌,求助般看向明祎。明祎无奈扶额,接过月长手中的汤碗,不需说就主动喝了。
月长跳脚,“这不是给你喝的,你喝了、喝了……”
话还没说完,明祎就将空碗递给她,“我很好,她很好,我们未曾洞房,喝再多的药都没有用。”
“你、你个不听话的!”月长气得白了脸色,“你不洞房就成亲,你熬得住,人家熬不住,对不对?”最后一句话是对顾锦瑟说的。
顾锦瑟连忙点头。
明祎瞪着顾锦瑟:“叛徒。”
顾锦瑟立即摇头,墙头草般开始两边倒,“姨娘,我能熬得住。”
“唉哟,可怜见的。”月长开始心疼自己的小姑爷了,立即瞪着明祎:“你别耽误人家,和离罢,我给姑爷找个新的夫人。”
“不用不用的,我喜欢明相。”顾锦瑟急忙表态,要命了,绝对是个坑。
月长很铁不成刚地看着她:“你若不狠心,就一辈子这么干耗着,成亲不洞房,你娶夫人干什么,当花瓶一样做摆设吗?”
“夫人是该宠的,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该振夫纲,不可以这么惯着。”
顾锦瑟被说得面红耳赤,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妻纲也可以的。”
明祎险些笑了出来,抬手掩盖唇角,侧身避开,而月长并不罢休,恨不得敲开小姑爷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这么明白的道理都说不通,活该干耗着。
她不知道怎么骂了,索性拉着顾锦瑟再度指点江山:“你该哄一哄,女孩子就喜欢甜言蜜语。”
明祎听到这句话,说道:“我不是女孩子了。”
月长翻了翻眼睛,气得转身走了,“我不管你们了。”
吞吞笑得跑开了,顾锦瑟讪笑,“我是女孩子,你是不是哄哄我,说些甜言蜜语。”
明祎扶额,“你别闹。”
“姨娘说得对,不洞房干嘛要成亲,美色在前,我有些浪费光阴了。”顾锦瑟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明祎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今夜好像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