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酝立刻爆红了脸, 手一抖,电话挂断了。
他也不敢再打回去,只瞅着手机屏幕发愣。
桑思逸在微信上打了个问号过来。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点戳戳, 又修改删减,弄了半天也没发出一条消息。
最后手忙脚乱,找了个“我才不要”的表情包发过去。
冷不丁地,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短短的语音条。
林酝看了眼四周。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古色古香的街道华灯初上, 水网倒映着昏黄的灯光, 温馨宁静。
小楼这一面的房间,阳台都空着,没人出来。
他没带耳机, 只好把手机贴在耳旁, 轻轻点开那条语音。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想你了怎么办?”
林酝只觉得耳廓一阵发烫,真讨厌,怎么这么黏人?
正在考虑怎么回,房门被笃笃敲响。
脚步声响起,张允晨去开门,林酝侧身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门缝里露出吴艾的衣衫一角。
“有事?”张大歌手大咧咧在门前一站,压根就没想让人进来。
“我找小酝,他在吗?”
张允晨张口就来:“他今天辛苦了一下午,说是要早点休息, 去洗澡了。”
“那……”
青年堆出笑容:“有什么我可以转达。”
吴艾朝房间里张望了一下, 确实也没见到人, 只好把手里拎着的点心递了进去:“买了点小酝爱吃的点心, 怕他夜里饿了, 可以吃一点。”
“哎挺好的,”张允晨接过来,“等会儿也叫小方小圆一起过来吃,谢谢你啊兄弟。”
小方小圆,就是今天和他一组做设计的男女。
吴艾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讪讪结尾:“嗯,我就住隔壁,有什么事就叫我。”
“好嘞!”张允晨答得特别干脆,见他转身,便咔哒一声关了门。
林酝从露台走回来。
张允晨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对你还挺殷勤的,前男友?没事你不想理他就便宜我们了。”
林酝微笑,低低说了声谢谢,去了浴室洗漱。
还在微信另一头等回话的桑思逸挑了挑眉,小兔子大概是被他说得害羞了,刚才还“正在输入中”,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他收起手机,看向对面正在大口扒饭的年轻人。
这人名叫张小闲,是个挺知名的私家侦探。相貌普通,属于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类型。
看着男人收起了手机,他立刻开始汇报。
“陈庆延今年支取了接近五十万的现金,走的是个人的小金库,所以对公司账务没什么影响,只有上个月,因为要得急,直接找公司出纳以股东借款的名义拿的钱,几天后拿钱回来平了账。但是这一举动,陈思祺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父子之间……”
张小闲看了眼桑思逸,见对方没有丝毫反应,立刻流畅地继续说下去:“陈庆延对陈思祺倒是很信任,陈思祺瞒着他和人谈卖股份的事,他也确实不知情,不过这段时间他心慌意乱,也顾不上这些。”
“至于他给钱的对象,我们一直在查,陈庆延十分敏感,应该是有人指点过,收钱方的反侦察能力也不弱,我还没查出他是哪里人,我们以后会把侦查的重点放在他身上。”
“至于您母亲这边,我们找到了当年给您母亲验尸的法医,已经退休了,就住在对面单元楼。”
半个小时后,两人敲响了退休法医的家门。
“桑若燕,嗯,我记得的。”法医年纪已经不轻,须发皆白,“当年看到她的紫眸,我被狠狠震撼了,这可是常人几辈子都不一定能看到的稀有眸色,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老人看了一眼桑思逸:“很遗憾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她。”
桑思逸抿了抿唇,脸上现出缅怀的神色。
“我记得,她被送来的时候是个大雨天,档案上说,是因为山体滑坡跌入山谷。我当时检查得很仔细,致死原因是受到冲击致颈骨折断,身上的多处伤痕也是由于跌落和摩擦造成的擦伤,而且是生前就有的,不是抛尸所致。口鼻和肺中有呛入泥水的痕迹,说明在断气之前已经遭遇了泥水侵袭,整体上是符合因山体滑坡意外跌入山谷这个推断的。”
“您在验尸报告中曾经提到过,死者头部伤口里,发现了一种墨绿色的晶体,但只是一提,没有对其进行分析,是为什么呢?”桑思逸递上当年验尸报告的影印件。
老法医看了他一眼,拿出眼镜自己看了看自己出具的报告:“是的,当时我的确是提取了死者身上伤口中的各种物质用作分析,之所以提到这种晶体,是因为它十分特别,颜色墨绿近乎黑色,我当时翻阅了很多资料,只知道它是方解石晶体。资料上说,方解石晶体多为无色或黄色,没见过这种颜色的,所以我加上了一句,以便于调查人员确定死者曾经去过的地方。”
“但是,年轻人,不要轻易怀疑华国侦查机关的能力,在我提出这个疑点之后,有专门的调查人员重新考察了发现你母亲尸体的地方,那个山谷里,是有这种矿物存在的。”
“所以,”老人从老花镜上抬起目光,“如果没有发现新的证据,我依然只能支持当年的结论。”
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桑思逸才抿了抿嘴唇,向老法医道谢。
老法医叹了口气:“失去亲人的确痛苦,但年轻人还是要多向前看,你生命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多把精力放在那些方面吧。”
走出老法医的家,桑思逸低声吩咐张小闲:“你去查一下,我母亲尸体被送走到法医发现疑点继续调查这一段时间里,当地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张小闲皱眉:“你是怀疑有人看到了这份验尸报告,针对其中的疑点做了掩饰甚至假造证据?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一趟,把情况问清楚。”
张小闲匆匆去了,桑思逸回到自己的车里:“回a市,去普里桑家。”
汽车汇入车流,桑思逸靠上椅背,老法医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多放些精力在美好的东西上……
当年失去母亲,在他沉溺于无边的痛苦与无助之中时,是那个小团子,一直锲而不舍地跟着他,带给他欢乐与温暖,让他走出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