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终是往事成殇
那年是她五岁生辰,几位兄弟姐妹都来了,这让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院子里度过的她很是开心,便玩儿有些过头,晚上还不到平日里休息的时辰,就已经窝在家里的大靠椅里头睡着了。
许是那是一直照看她的小丫鬟去通知了母亲,不一会儿,身穿着大红穿金丝绸褂的刚招待完客人还未曾注意过的母亲匆匆而来。
母亲小心的从椅子上抱起了她,一步步,走的极缓,生怕吵了正熟睡的她。
待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清竹院,小心翼翼地躺平放在自己的床上,接过了一旁丫鬟用来扇风的折扇,用手拂去了她额头上不自觉渗出的点点汗珠,慢慢地,轻柔地挥着手里的折扇,为她打扇,送来一阵阵凉风。
其实还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莫名觉得这个时候就算在平时也是很少的,便没做声。
这时既已晓得了母亲正在为她做这些劳累活儿,又怎会继续装下去?
她可没有忘,今日她的五岁生辰,父亲都说好了要大办的,母亲父亲都开口了,母亲自然也就不会反驳。
今日她从屏风后头悄悄地往外面瞧了一眼,确实比往日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别看她那时年纪小,可奈何她过目不忘,这人,见过一面也都会有一个印象,而这客厅里坐着的夫人小姐们,很不巧了,她一个也不认识。
这么多的陌生人,再加上亲戚朋友的访客,可想而知,今日母亲是多么的操劳,现在都已这般晚了,都还未曾休息,而是选择帮她打扇……
刚要开口,却听见母亲征然的声音响起,就是这个声音,母亲每每露出还带着一起不忍与怜悯的表情之时,说话便是这般的声音。
“五娘,慧极必伤,现在的你还太小,不懂得这个道理。”
她感觉到母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扇子,“唉,你说我到底该不该与你说这些话呢?”
凉风习习,窗外传来了夏蝉无止休的鸣叫,她慢慢地睁开眼,看着头顶上遮蚊所挂的莲青纱帐,母亲方才已经出去主持还未完的工作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人在此。
莲青帐上的好似都活了一般,她看的目不转睛,许久,眼睛终于受不住那份难耐的干涩眨了眨,泛出了一丝晶莹的泪。
“五娘,你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我若与你说了这些道理,日后你照做了,以后就将会面临着所有人的暗中讥笑,嘲讽。”
“前一刻天堂,后一刻地狱。五娘,还只是个孩子的你可怎么能忍受的了?”
“可我若不说,日后你长大了,又该如何去……”母亲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尚在前厅忙碌的父亲派人叫去了。
母亲没有说完,一向聪慧的她却大概懂了。
慧极必伤这个词她有些不甚了解,却不妨她将这个词拆分开来理解。慧,聪慧,机敏;伤,受伤。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若是与着这种来看,也是能够理解的。
太聪慧的必受其害,因其受伤。
“慧极……必伤吗?”
她看着那仍旧盛开在青帐的莲,母亲,想来是不愿让自己受伤的吧?
自此,这一夜后,一切都在此时变得不同,有好似都是理所当然。
“蒋国公府的嫡女蒋玉最近明显的变了啊。”
这是平日里亲近些的人们明显感觉到了,这句话也成了他们最常说的一句话。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总归是没那么的好,仔细听,话音里还带着那么一丝的嘲讽和嗤笑。
是的,蒋国公府的嫡女蒋玉最近变了,不再时时口吐妙语,舌灿生莲;不再教习时举一反三,自信满满;不再时时谦逊有礼,知情达理。
还有很多很多,蒋小姐近日来的一切变化都成了各府夫人小姐的谈资,丫鬟奴仆的闲时笑料。
人们都说,蒋玉小姐原本就该是这般模样,至于那五岁前的聪慧,该是一时的好运气罢了,不然,又怎么会好好的一个机敏小姑娘,一过了五岁生日便成了这般模样?
每每说及此,他们都会默契地笑了笑,“这都是命啊,谁有能去管得了天命呢!”
许多时候,她去园散步,都会听到在几处角落里,两三丫鬟齐聚,在偷偷地笑话着她,言语种尽是讥笑。
一次,母亲也知晓了这件事,便下令将那几个有些多舌的丫鬟狠狠地惩罚了一顿,眼眶红红的看着她,“五娘,母亲那晚说的话,五娘是听到了对吗?”
她转过身,面上尽是疑惑的歪头看着她,“母亲在说什么?玉儿怎不知母亲哪晚与玉儿说过什么话?”
她并没有承认这件事,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知道了母亲会因为此事如何的伤心难过,又何必再去告诉,徒惹的母亲心里难过。路是她自己选的,也知道自从选上了这条路,面对她的会是怎样一个她从未经历过的世界,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也不过是曾经想到过的罢了。
所以,没有什么好后悔和埋怨的。
后来,她也严格地按照一个普通的甚至是刁蛮的形象出现在别人的面前,包括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