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凡义真的恨的牙根直痒痒。

一恨自己没有米国人那么恶心，使不出这些没有底线的损招。

二恨只能在这无能狂怒。

罪魁祸首就是吉恩夏普，可是，你偏偏动不了他。

一来，夏普隐藏的很深，没有直接证据。

二来，就算有证据，背后的牵扯也太大了。

其实，夏普最精明的一个点就是，他的所有动作都是通过使馆发出去的，这是他最大的靠山。

有些希冀地看着老秦，“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老秦干笑了一声，只道，“做好你们分内的事就好了，其它的事就别操心了。”

陈姥爷也是性情中人，也上来了火气，“要我说，和这种人就不用讲道义，发生点意外，怪得着谁？”

瞪着眼珠子，“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好吧，陈姥爷现在都失去理智了。实在是这段时间，又是齐磊，又是江门案，被这个老棺材瓤子搞的太憋屈了。

然而，陈姥爷绝想不到，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呢！

尽管他们已经知道齐磊的计划和步骤，尽管知道彭松安警官和许佳佳那孩子是一定会被骂的，可是，陈姥爷还是没想到，夏普会恶心到那个地步。

他像是恶鬼，一个稳操胜券的魔鬼，似乎有意戏耍着齐磊这个刚刚来到地狱的冤魂。

不但要打败他，还要齐磊败的屈辱。

于是，接下来几天的舆论重心，几乎都集中在彭松安这个新的侦办负责人，以及许佳佳这川省公安形象之上。

尽管各大网站在精准删帖，可是，公众目光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删帖是没用的，甚至是起反作用的。

那些来自宝岛的水军，可以说是前仆后继。一个贴子被删，那就再发一个贴子；一个号被封，就再注册一个号。

像蛆虫一样，源源不绝。

再加上硅谷的技术支持，用专门编写的爬虫软件，全网覆盖、自动发贴、动态ip生成。

这么说吧，全世界最顶尖的黑客团队，配合最无下限的舆论攻势，几乎可以做到一个人控制几百个帐号，自动检索内地网络，自动针对性回复。

网络水军这事儿，是让他玩明白了。

甚至网站越删贴，越封号，这些水军的公信力反而越高。

他们高喊着为了正义，悬挂着批判主义的大旗，用一腔激愤和泣血死谏的方式，收割着普通民众的信任。

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彭松安警官的事迹，几年前被各大媒体报道过，那时人们还叫他“英雄”。

更忘了，许佳佳仅仅只是一个爱笑的，只有二十一岁的小姑娘而已。

各种不堪入目的谩骂和嘲讽充斥着网络，让清醒的人愤怒，让无辜的人们绝望。

只有夏普，洋洋得意地欣赏着他的作品，并幻想着这次不仅仅是打赢了一场舆论战争而已，网络攻击的价值和力量体现得淋漓尽致。

华盛顿不但要重新考虑放弃硅谷的代价，同时也会对他的民主基金会投入更多的资金和更大的精力。

而借由这次成功的经验，夏普坚信，未来没有任何国家可以阻挡他的攻击，必将无往不利！

……

……

在传播学中，有一个非常重要，几乎影响所有传播过程，甚至传播效果的概念。

名叫——【拟态环境】。

通俗一点的解释就是：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眼中的世界，其实并不是客观存在的世界，而是信息传播者，经过信息选择、加工、重新架构后的【似是而非的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是与客观现实世界完全割裂，而是以现实世界为蓝本，经信息传递者微雕重构后的世界。

在这个理论中认为，从传播学的角度来说，我们理解中的“现实”其实有三个。

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现实】。

二是，经过传播者加工的【象征性现实】。

三是，经过媒体、传播者搭建的【象征性现实】为中介，最后个人形成的【主观现实】。

所以，那些西方拍摄中国的“阴间滤镜”，只报道中国负面新闻的西方媒体，其实就是在刻意重塑一个【象征性现实】，从而影响西方普通民众的【主观现实】。

同样的道理，网络水军们不会直接高喊口号，他们会放出一个自称是事件相关人士的录音，发出一张别人帖子的截图，进行间接爆料。

甚至干脆就是搞一点与本案无关，但是性质相近的冤假错案。

目的就是营造一个拟态环境，影响受众的【主观现实】。

让他们觉得，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他们所处的世界。

而【主观现实】则是左右一个人行为、言论、情绪的关键。

在这样系统的心理攻势之下，很少有人能保持清醒。

谁又能自信地认为可以百分百免疫？

最后的结果，就是整个舆论场变成了一个大酱缸，不管是人是鬼，是没脑子的，还是无意识的，都在秀。

更不管你发声的是谁，是好人还是坏人，以前认定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和这件事沾边儿，只要你与我的【主观现实】不一致，那你就是攻击对象。

人在这个酱缸里，都疯了。

彭警官被骂成了权贵的走狗、人民的敌人。

许佳佳更是被质疑，二十一岁，警校刚毕业凭什么进省厅？凭什么成了川省公安系统的宣传大使？这里面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幕？

进而推理，川省烂透了，暗无天日，川省人民水深火热。

更可笑的是，川省人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街访发声，“我们过的挺好啊！幸福着呢！没你们说的那么吓人。”

大伙儿一看：

“走狗！！”

“洗白的！”

“给你多少钱？”

川省人民，“……”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不是有损国家公信力，所带来的社会焦虑、负面情绪也是巨大的。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即便主流官媒没有参与进来。一些其它的私营媒体和地方媒体、报纸杂志，也已经发现不对劲儿了。

即便没有大数据的加持，凭借经验也知道，这次有点不一样。

于是，本来也追着热度参与到这场新闻狂欢中的传统媒体，机智地开始撤退。

几乎是一夜之间，大半的传统媒体选择沉默，不对此事再作出任何评论。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同样没有降低热度，反而让激动的民众认为媒体被操控了，都不敢出声儿了。

可是，舆论到了这一步，又需要宣泄口怎么办？

唯有网络！！

于是，就造就了这个特殊时代的特殊奇观。

短短三天时间，国内电脑订单突增4%。

网民数量暴增37%，从7400万，暴涨到一个亿。

这个数据，足以震惊世界。

因为，2002年，全世界的网民数量也不过才6个亿，中国这个发展中国家居然占了16%。

虽然大多数都是网吧用户，可也足够吓人了。

更吓人的是，这些瞬间增长的新网民，不是顺应时代潮流成为网民的，而是专门上网来骂的。

堪称奇观。

……

江门。

许佳佳这几天很不开心，偷偷地哭了好几次。

她不知道什么叫网络暴力，没概念，可自己却切切实实地身处网暴之中。

只知道那种委屈、愤怒却不知道应该向谁反击的无力感，几乎让她崩溃、绝望。

人……

人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突然，齐磊和郑爱民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许佳佳赶紧抹了一把眼角，马上恢复到灿烂天真的模样。

对着齐磊嚷嚷，“师父，有你的传真。”

齐磊看见她眼眶是红的，却是当没看见，“哪发过来的？”

许佳佳背手跑到传真机旁，给齐磊拿过来，“好像是京城吧！一堆数据，看的人脑壳壳发胀。”

齐磊当下就知道，是大数据中心发的昨天的数据汇总。

低头看了一会儿，却是眼前一亮。

许佳佳捕捉到了齐磊的表情，“看出撒子了？”

齐磊抬头，“看出你快不用挨骂了。”

许佳佳一撇嘴，“骗人！这哪看得出来？”

呵呵，还真看得出来。

首先，几个网站的删帖、封号数量比前一天有明显的下降。

也就是说，夏普那帮宝岛水军降低了攻击频率。

那为什么会降低攻击频率呢？正是舆论火热的时候。

只有一个可能，夏普要抽调力量开始下一轮攻击了。

而下一轮攻击，肯定不在江门案。

是的，如果换了齐磊在操作，他也不会继续在江门案上浪费时间。

信息闭环很稳固，不用水军带节奏，舆论会随着惯性持续关注下去，吵下去。

而如果齐磊是夏普，这个时候，他会寻找下一个目标，也就是下一个舆论关注点。

如法炮制，继续在其它事件上摧毁政府的信任度。

然而再下一个，再下一个。

到时就，不是1+1等于2了，而是1+1大于2！

多事件叠加，会形成舆论浪潮，甚至是民愤。那个时候，破坏力才是最大的。

而现在，也到了齐磊开始反击的时候了。

而许佳佳……

说实话，反击？不抱太大希望，这些天，她已经被骂到绝望了。

对此，齐磊也觉得挺对不起这孩子的。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骂，为什么被推到省厅宣传的风口浪尖。

道，“和你们副厅商量好了，等这事儿一过，川省会选拔一批宣传干警到北广进修培训。你要不要去？”

许佳佳兴致不高。不过，去京城进修？好像还不错嘛！

“真的呀？有什么好处吗？”

齐磊一听，和郑爱民对视一眼。

却闻郑爱民打趣道，“天天叫师父，这回人家小齐老师收你了，你还要好处？”

“啊？”许佳佳一下反应过来，“哦吔！”

可马上又泄气，“那这事儿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齐磊，“很快！”

……

当天晚上，央视一套，今日说法。

节目中，先是将江门案大致情况介绍了下，小撒同志紧接着又公布了一个大消息。

中央部委高度重视，顺应民情。已经紧急抽调力量组成巡查监督小组，进驻江门。

不出手则矣，出手就是大招，直接上央视。

不管你舆论相不相信官媒，反正覆盖面是绝对足的。

尽管还有一部分人被之前的谣言左右，可是起码官方的决心表现出来了。

各大地方媒体和私营媒体一看，央视都出来发声了，登时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报道，进一步扩大舆论覆盖范围。

至于网络上。

【网友1】：换汤不换药？糊弄谁呢？

【网友2】：姓彭的不换，大龙不除，天亮不了！

【网友3】：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看看再说吧……

【网友4】：扯这些没用的挺来劲，我就想看看现场画面，还有养老院的证词就那么难吗？

【网友5】：懂的都懂，都六七天了吧？连最基本的证词都不敢拿出来，当谁是傻子吗？

【网友6】：更有意思了，姓彭的，姓许的不管用，骗不了咱们，又换成名气更大的了……

【网友7】：啧啧，真的好奇，这养老院到底多大的背景。

……

夏普也看到了央视的信息，这回却是没有网友那么乐观。

他知道，中国人这回是下狠手要把舆论压下去了。

那么，能压下去吗？能！

只不过，正如齐磊所说，夏普不太怕压下去。压下去只会让现在发声的转入沉默，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麻烦。

但问题在于，这个时间节点，中国人找的太准了。

正是江门案到了触底反弹，而他制造的新的舆论热点还没成形的空档。

如果仅仅是江门案，他不会有任何波澜。可惜，他不是啊！

这是一套组合拳，第一拳命中，应该马上跟进第二拳。可是，如果被中国人隔开了，有了喘息的时机，那效果也大打折扣了。

“不行！”夏普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加快进度！”

但问题又来了，他想快也快不了啊！

中国人的大数据太厉害了，这次的舆论热点，反应速度比上次还快，还果断。

夏普的水军一下场，各大网站几乎是没有延迟的就反应过来了，直接封号，使得夏普的推进速度很慢。

虽然有效果，他自信可以形成组织传播的闭环，但是真的太慢了，他需要时间。

而更让夏普没想到的是，他这里慢下来了，之前一直很慢、反应很迟钝的齐磊却突然快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夏普其实还没意识到，齐磊的总攻已经打响了。

就在央视发声的第二天，也就是网络舆论喷天喷地，喷央视，喷彭警官、喷许佳佳的当口，齐磊的“休克疗法”，憋了一个星期的大招儿，终于放出来了。

北广官方博客突发长文——《江门案！！是在遗忘，还是应该羞愧！？是在伸张正义，还是顺从心魔！？》

文中并没有直接对江门案进行任何评价，而是开篇阐明了一个与舆论同路的观点，“我们需要一个真相，需要还社会、人民以正义！”

可是，骤然转折，“可是，我们却不能因为正义，而选择遗忘！”

（配图）

那是三张病床上的照片，和一个身穿警服的背影。

从照片透露的信息来看，照片上的人是同一个人，还很年轻，只是伤势很重。

而且，三张照片的的背景不难看出，那不是同一所医院。也就是说，这个人负了三次伤。

（配文）

第一次负伤，他从悬崖上抱着缠满炸药的毒犯跳了下去，全身二十七处骨折，脾脏破裂。爆炸烧伤半边身子。

第二次负伤，身中两枪，其中一发子弹至今留在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