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维斯坦那真不是外人，没有他，收购畅想绝对没那么顺利。
此时，齐磊和老秦都相视一笑，颇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可是，董北国不知道列维斯坦的事儿啊！
老头儿急死了，但又不好意思追问，只得揶揄，“这可是唯一的变数，你们别大意！”
齐磊：“……”
大意不大意的不好说，不过，这位是真不懂中国，顶多算是不懂装懂。
说句公道话，列维斯坦还真不是一个草包，西方民主政治那一套，老哥玩的是及其娴熟。
在传播学上的造诣也是极深，说是当代大师级的传播学家，也不为过。
只不过，他确实对中国文化一知半解，不明白这完全是两套体系。
事实上，这个时期很多的所谓西方专家，就折在这个“一知半解”上了。
以为读了一点中国史，考察了一点中国民情，就懂中国了。
不过就是把东方的体制、面貌套用到西方的社会框架之内。
他们根本不明白，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就和他们不一样，还以为那些差异性只是来自于体制的刻板与不同。
所以，因为这种错误思维，导致这些社会学专家，包括经济学专家，在资本引入中国市场的过程中，没少闹笑话。
更是死了一批又一批。
直到马丁雅克说出了那句让全世界都为之惊醒的话：“中国从来不只是国家，而是伪装成国家的文明！”
国人很为这句话自豪，经常被引用，可是说心里话，这句话带来的危害，远比自豪感大的多得多。
在此之前，西方世界即便把我们当对手，也是出于地缘政治的考量，从来没在文化层面把我们当对手。
在之前他们认为，西方民主政治要比我们先进得多，文化也比我们高明不知道多少倍。
现代科学的绝大多数定义权，牢牢掌控在西方文化手中。
而这句话之后，包括米国在内的西方世界醒悟了，开始正视这个东方的对手。
……
人类文明是靠两条脚前进的，一个是“科技”，一是“治人”。
很多人认为，科技发展就是人类文明的进步，其实不是的。
人类发展科技的第一目的……是毁灭！
绝大多数科技的灵感，来源于战争；绝大多数科技的第一应用，也是战争。
原子弹如果掌握在猴子手里，那猴子的文明不会超过十分钟。
所以，科技很重要，但科技只是支撑人类文明的一条腿而已。
另一条腿，则是压制人类内心的欲望和恶。
所有道德、法律、社会体系、宗教、人文社科的指向，都是治理人。
原子弹是科学的产物，可是按钮得由人来掌控。
西方人发现，纵观近代史，在科技这条腿上，他们无疑是碾压东方的。
可是在另外一条腿上，东方在治人、治世上的经验累积，领先他们整整两千年。
当然了，扯的有点远，反正列维斯坦这个人还是挺有手段的。
而且上次输的不明不白，列维斯坦是打心眼儿里不服气。
他认为，上次是柳纪向投降的太早了，如果给他时间，翻盘是早晚的事儿。
所以，这次德盛出手，列维斯坦是主动请缨，想和这个东方的小屁孩儿再较高下。
同样是这天晚上，列维斯坦见到了华宜的大小王总。
一番详谈，了解了今天会场的情况，登时陷入了沉思。
【晕轮效果】、【文化休克】？
这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啊！
这个齐磊提出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好吧，除了北影厂的老王，还有八一厂郑老，别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一个电影行业的研讨会上提出两个传播学理论。
大王总见他陷入沉思，“怎么？列维斯坦先生也没有头绪？”
“这……”
老犹太人列维斯坦一窘，不能上来就被难住吧？
“别急，我回去好好分析一下，明天给两位答复！”
于是，老列维回到了酒店，点了……
半只鸭子！
琢磨了一宿，大概有点贴合齐磊的用意了。
唯一的出入就是，【文化休克】，齐磊说是当下年轻人对本土文化休克。而老列维则是理解成，齐磊想借引进港娱来实现文化防御，进而让中国年轻人对西方文化产生休克效果。
解析出这些，老列维激动坏了，差点再点半只鸭子。
“这是意识形态的交锋！”
马上给文经理打电话，“文！！我们误打误撞，闯入了华国高层针对意识形态的研讨会。”
德盛的文经理一听，第一反应是不信。
搞什么飞机？真是这么重要的会，就不会同意咱们来当顾问了。
况且，就算是误打误撞，也没什么用啊？
德盛是搞金融的，关于电影行业的竞争，德盛倒是有兴趣，他们对一切赚钱的生意都有兴趣，只不过没有切入点。
再说，内地电影市场还是萌芽，也没什么油水。
至于文化碰撞什么的，更没兴趣。
德盛是资本，有奶就是娘！你们打起来才好，他们才能从中找到更多的机会，赚取更多的利润。
“文，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老列维激动莫名。
文经理皱眉，终于明白老列维一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您继续说。”
列维斯坦：“这个消息，对德盛来说确实没有任何价值。”
“可是，你想没想过，对于华盛顿特区的那些政客，这个消息是无价的！”
文经理一滞，“你是说……”
列维斯坦激动道，“还不明白吗？”
“这个消息，会卖上一个好价钱！”
“而且，可以卖两次！”
文经理登时恍然大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等我消息！”
……
——
列维斯坦的意思其实很明显，这个消息对德盛来说没有价值，可是对华盛顿来说却是无价的。
而德盛作为金融机构，又与华盛顿一些政客有着密切的联系，用这个消息换取一些资源，是很容易做到的。
这是第一笔好处。
而第二笔，就更有意思了。
如果华盛顿知道，东方正在讨论将成熟的香港电影工业引入内地，为的是文化斗争，他们当然要想方设法的应对。
而最好的应对，也是摆在眼前的应对方法，就是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阻止呢？
人家已经在开会讨论，弄不好会上就能有结果。
这个时候，想用其它干预手段已经来不及了。
而此时身处其中，唯一可以使上力的，只有列维斯坦。
以德盛的公关能力，一定可以说服华盛顿，给予列维斯坦一些他可以利用的资源，甚至是特权。
比如说，可以临时代表好莱坞的那几大电影公司，交涉一些合作上的问题。
不然没办法。
想搅合内地与香港电影界的合作，那起码要提供一个更诱人的合作对象。否则只凭列维斯坦的三寸巧舌，人家凭什么信你？
只有好莱坞，内地电影行业需要的一切技术、工业模式，好莱坞都有，而且比香港电影更成熟、更好。
第二天一早，大王总早早的就来到北广北门外，等着和列维斯坦汇合，一起去开会。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列维斯坦来了，但是没下车。
“王总，上车谈！”
大王总一怔，“时间马上就到了。”
列维斯坦，“王总，现在不能进去，相信我！”
大王总：“……”
回头看了一眼北广，最后还是上了列维斯坦的车。
二人回到了列维斯坦所在的酒店。
进到房间，大王总才一脸疑惑，“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开会？”
列维斯坦，“是这样的，昨晚我分析了那位齐先生提到了两个理论，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大王总登时皱眉，“怎么？您猜到了他的意图？”
老列维点头，“是的！”
“如果没猜错，齐先生是想用香港娱乐产业取代内地娱乐。”
“他应该是与香港的那些娱乐公司达成了某种协议。”
大王总，“怎么讲？”
老列维，“所谓晕轮效果，就是用一个特征掩盖其它不好的特征。”
“目前华语娱乐最大，也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香港！”
“他应该是想用香港娱乐直接掩盖掉内地的娱乐特征，从而在国际上快速地提高知名度，成为亚洲娱乐行业的霸主！”
大王总，“……”
好吧，和他昨晚吃了半只鸭子分析出来的完全不一样，纯粹就是在忽悠大王总。
可是，忽悠的就是你啊，你又不懂传播学！
只闻老列维继续道，“而文化休克，就更简单了。”
“香港娱乐产业与你们大陆的娱乐产业有着很大的不同，相当于两种娱乐文化的碰撞。”
“当大陆观众开始对本土娱乐产生不适，那你们就已经没有生存空间了。”
大王总：“！！！”
人都傻了，怔怔地看着老列维，是这么回事儿吗？吓人了吧？
五指成拳，重重锤在掌心，“这个齐磊，好狠！”
列维斯坦见他反应这么激烈，以退为进，“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是你们中国行业内部的事，我……”
大王总一听，什么意思？想撤？
“列维斯坦先生，您是我们请回来的顾问，这个时候，您要帮忙的啊！”
老列维一听，让我帮忙，那就帮呗！
不过，嘴上却为难，“这个齐先生，倒不是不能对付。”
大王总，“能对付他的，只有您了！”
老列维登时摆手，“我也很难。”
马上补充一句，“倒不是在公关能力上不如他，主要还是，你们这个研讨会是官方举办的，他敢在这个会上提出这种问题，说明他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官方的支持，这就让我很难办了。”
大王总，“您是公关专家，您一定是有办法的，对吗？”
老列维，“办法嘛……倒是有的！”
大王总听罢，眼珠子锃亮，“您说！”
老列维，“从传播学上来讲，现在的形势叫两极对话。”
得，开始吊书袋子了，把大王总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绕了半天，才切入主题，“我判断中国官方的用意，还是发展文化产业，和齐先生单纯想垄断行业大赚特赚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们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其实不是齐先生，而是中国官方！”
大王总听的只剩点头了，“啧啧，还得是专家啊，分析问题比我们透彻得多！”
老列维一笑，没说话。
心里却道，像你这样的蠢材，我一天能应付十个。
继续道，“那么问题来了，应对中国官方，目前有两个方向是要同步进行的。”
“您讲。”
“第一，王总要寻求与官方的对话。”
“什么意思？”
“就是王总要发动一些关系，起码要让官方直接听到你们行业商人的声音。”
“那第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