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确实很感兴趣。
这源于洞察模型结束之后，与齐磊的一次闲聊，说的就是关于文化防御、文化入侵方面的话题。
那一次，给老秦的印象深刻。
不仅仅是齐磊远超常人的预见能力，更是因为齐磊从传播学的角度来解读文化影响的方式。
所以，老秦印象深刻。
如果说，北广的新学部是对未来网络传播相关学科的前瞻性工程，那刚刚在电话里齐磊说到的，关于文化的那一个部分，则是老秦第二关心的问题。
只不过，放下电话，老秦没心思再跑步，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突然发现，齐磊这个小兔崽子给他挖了个坑，这事儿好像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这就不是齐磊轻描淡写的来一句要规划香港娱乐产业，就完了的事儿。
都不说港娱的复杂性、文化差异，以及乱七八糟的涉黑问题。
如果要想整合，这些都是避不开的问题，会相当麻烦。
就只说一点，从经济的角度来看，整合也好，拯救也罢，要保住香港电影的工业化。那就得给它市场吧？
娱乐业，说到底还是商业行为是主要基调，想生存就必然得有生存空间。
那这个生存空间哪儿来？就是内地市场呗！
问题来了，放香港这么成熟的娱乐体系进来，那内地的娱乐产业、电影产业怎么办？
你要知道，内地的影视审核机制，还有生产机制，是不一样的啊！
2001年的内娱产业，电影制作说有一半儿属于官方也不为过。
这就不是他老秦大大方方的点个头，就上下配合的问题了。
会有阻力的，多少人会反对的。
想到这儿，老秦有点头疼，刚刚考虑不周了。
干脆给齐磊把电话打了回去，“我才反应过来，你小子给我挖了个大坑啊！”
对面的齐磊刚美美的洗好了澡，准备上床补觉。
一听老秦发现了，嘿嘿的开始装傻，“什么坑？”
老秦，“还装！”
齐磊，“装什么啊？我就出个点子。再说了，我哪有老北叔那个脑子，问题考虑那么周全。”
老秦，“少给我带高帽子！”
齐磊，“没啊，不是你说的吗？”
老秦皱眉，“我说什么了？”
齐磊，“你说的啊，我只负责出主意，其它的事儿交给你！”
“我……”老秦傻眼了，“我说过吗？”
“说过！！”
“我怎么不记得了？”
“真说过！”
老秦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说过，又好像没说过。
糊涂了，理不清了。
不过，最后老秦还是道，“我试试吧！向上面反应一下，能不能成不保准。”
齐磊听罢，好像不太在意，“没问题啊！”
“那你那边先试着，我这边也做准备呗！”
“否则，万一你那边搞定了那些既得利益者和老顽固，我这却错过了机会，那不就抓瞎了。”
老秦点头，“有道理！”
可是，马上又反应过来，“臭小子！！还说你没挖坑？阻碍在哪儿，你不是看的挺清楚的吗！？”
“有既得利益者和老顽固都想到了！？”
漏馅了吧？这小子什么都清楚，在这儿装傻呢！
结果……
“老……北叔……喂？……喂！！”
“这破地方！！信……信号真……差！”
嘟嘟嘟……
老秦哭笑不得了，有时候，你真的拿齐磊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比猴儿还精，比狼还贪！
可是，偏偏是一副人畜无害小奶狗的年纪，耍起无赖来也是一等一的流畅。
拿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又沉吟了好久，老秦这才起身回家，收拾妥当去上班了。
忙完处里的一些工作，下午的时候，老秦才逮到一个空闲，找到上级领导，汇报了早上和齐磊商量的这件事。
领导听罢，第一反应也是吐槽齐磊，“这个小年轻……精力真是旺盛。”
“咱们啊，都快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半开玩笑，半认真，“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没什么可操作性啊！”
其实是给问题定调了，显然领导一眼就看出这事儿不好办。
但是，话没说死，笑看老秦，“你怎么看？”
只见老秦眉头紧皱，沉吟了半晌，“老领导，这方面其实我也不太懂。”
“那我就跟您复述一下，齐磊是怎么说的吧！”
说完，老秦把那次与齐磊闲聊的大概内容说给领导听。
听完之后，领导也为难了。
“这么说来，任由香港的娱乐事业自生自灭，还有点可惜了？”
这回老秦没接话，等着领导消化。
其实，正如他想到的那样，保留香港的娱乐产业当然是好事儿，等于是保留了一个完备的电影工业体系，同时还多了一个对外对内宣传的窗口。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没法寻求最优解。来自各方面的阻力不小，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所以，领导之前说可操作性不大，表明求稳为主的方向是没有错的。
问题就在于，刚刚老秦和领导复述的那番话起了很大的作用。
领导现在要考虑的是，要不要为了齐磊说过的那些话，而改变方向。
如果改变，又要怎么克服来行内地娱乐行业的抵触。
这才是难题，反正老秦是没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他也不至于来找领导了。
而领导的水平，那就在大气层了。
呻吟片刻，就有了方向。
“这个问题嘛……”
讪笑一声，“娱乐行业，我们向来本着市场经济的自然发展规律来管理。”
“既然是他们行业内自己的事情，就让行业内的人去讨论嘛！”
“可以组织个研讨会嘛，把各个电影厂、娱乐公司，还有业内名流，组织起来，一起讨论一下嘛！”
老秦一听，微微皱眉，心说，这不就等于是变相反对吗？
国内的行业人员是不可能同意的吧？那还讨论什么？
结果，领导又加了一句，“至于你刚刚提到的问题，我个人认为，也是值得重视的。”
“既然涉及到传播学的专业领域，那北广就首当其冲嘛，让董北国也准备准备。”
“哦，对了……他们和央视刚刚成立的那个中传制作中心，也要参与进来。”
老秦瞬间一怔，等反应过来，也只能暗竖大拇指了，领导还是高明啊！
齐磊把皮球踢给他了，那就把皮球踢回北广，踢回中传。
上面只负责搭台子，戏要怎么演，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成了，当然是好事儿。不成，那也怪不得谁。
只能说，你北广，你齐磊，自不量力！
……
——
齐磊可不知道，他临时起意的一件事儿，本来是想推给老秦的，结果被老秦的领导给踢了回来。
那哪是什么研讨会啊？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那是去打群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