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珈玉注意到秦明珠的目光,握着的手示意一般紧了紧。等挂了电话后,他拿过准备好的毛巾帮秦明珠擦脸,“很久没见你这样哭了,愿意把心事告诉我吗?”
他动作温柔,眼神亦是。
秦明珠不禁恍了下神,他有些愣愣地看着对方,随即两只手摸上晏珈玉的脸。
“珈、玉、哥?”光这三个字,声音都发涩。
他很久没有念过这三个字了。
随着晏珈玉的死亡,他将这个名字埋藏起来,自己不提,也不想别人提。
“嗯。”
“珈玉哥?”秦明珠又念了一遍,他眼睛红红的,里面是摇摇欲坠的泪水和横跨几十年的思念。
“嗯。”晏珈玉再次应声。
秦明珠叫了他多少遍,他就应了多少次,一次次不厌其烦。
他看秦明珠的眼神像是莽莽的、静默的深海,秦明珠的任何情绪都可以投给他。
而秦明珠对上这样的一双眼,不得不觉得恍如隔世。
他用手指仔细地丈量晏珈玉的每一寸皮肤,眼前的这个晏珈玉年轻,还没有截肢后的脆弱阴沉。
“珈玉哥,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什么梦?”
“一场没有你的梦。”秦明珠对晏珈玉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我又做了一场梦,我梦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晏珈玉眉心微动,他声音较之前更为凝重低沉,“明珠,你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我们现在没有在梦里。”
秦明珠点头,“是做了一场噩梦,很可怕的噩梦。我现在好累,想睡觉了,珈玉哥,你陪我好吗?”
他拉着晏珈玉在床边坐下,因为穿的是酒店浴袍,倒也省事。只是晏珈玉穿的西服,他看着晏珈玉解外套,忽地笑了一下。
年老时还能梦到年轻时的前爱人,看到年轻时的前爱人在自己面前脱衣服,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晏珈玉撩起眼皮,目光在秦明珠脸上停留一两秒,又收了回去。他脱了外套,剩下的就去卫生间换了。
秦明珠并没有像年少时一样,窝进晏珈玉怀里,他只是侧身朝晏珈玉那边躺着,手指偶尔轻轻划过晏珈玉的脸。
他想很快这场梦就会醒了。
翌日,秦明珠是被海浪声吵醒的。
他醒来时有些愣,窗户未关紧,一缕海风送了进来,连带着一丝天光。他下意识地想去关窗,却看到自己的手臂。
他的手臂不该是这样的。
秦明珠盯着自己白藕似的手臂发起呆,又顺着手臂,将手翻过来看。
四十岁那年,他不小心被工具割伤手,手指留下一道难以消除的瘢痕。当时盛英祺找了国内外很多医生,都没办法把那道疤消掉。
但现在他的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不对,他不是变成鬼了吗?
皮肤该是青白色的才对。
“咔哒——”
门口传来声音。
秦明珠回头看,见到了开门进来的晏珈玉。
“昨晚睡得还好吗?曾叔叔在餐厅,我刚刚跟他说了你体温正常,他说待会要给你做个检查。”
晏珈玉走到床边,弯下腰用手贴了下秦明珠的额头,“嗯,还是没发烫,就是眼睛稍微有点肿。”他从口袋里拿出雪白餐巾包着的鸡蛋,“用这个敷一敷。”
秦明珠近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晏珈玉见秦明珠没动,便自己替人敷起眼睛。
腰身在这时被猛然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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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英祺此时格外憋屈,他昨夜被晏珈玉的人带走,后面根本见不到秦明珠。也不知道送他回他爸妈身边的那个保镖说了什么,一大早起来,他就听到他爸妈说。
“给英祺报个幼儿园的小班吧,今年也三岁了。”
“是应该报了。来这里之前,我跟他说了多少遍,不要到处跑,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昨晚还是不听话。好在有好心的先生让他的保镖一个个地问人,硬是把我们家英祺送回来了。先前还怕他年龄小,在幼儿园受欺负,现在还是早点去,让那里的老师好好教教他。说来,还不知道那位先生的身份,应该好好谢一谢的。”
去幼儿园?
他怎么能去幼儿园?
昨夜看秦明珠和晏珈玉的样子,明显两个人不对劲,也许上辈子私家侦探调查的情报有误,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勾勾搭搭,不是什么纯粹兄弟情。
他哪有去幼儿园的时间,他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住进秦家,他记得苏太太很喜欢小朋友。
盛英祺将手里的牛奶一放,从凳子上爬下去,面色阴沉地走到他父母身边,“我不去幼儿园。”
盛家父母看他一眼,不约而同道:“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