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着挺傲气的男同学说,“我们班优等生凑够钱回来了?我看你啊,还是退学回家种地吧,省城大学不欢迎穷酸的人。”
“志诚,怎么说话呢!快点给学良同学道歉。”一个手腕带着上海牌手表的男同学说道。
他叫翁思年,长相并不出众,但气质很好,在人群里很显眼,他含笑对郭学良说,“学良同学,你不要生气,志诚他快言快语,并不是故意的。”
郭学良不自然的笑着点头,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说完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翁思年温和的笑了笑,“学良,如果眼镜不合适,就再配一副,不然对眼睛不好。”
郭学良听到这话后,抹了把嘴,“不要紧,还能用。”样子看着很窘迫。
那个叫“志诚”的年轻人不屑的看了郭学良一眼,一手搭在翁思年肩上说,“翁哥,你看他那穷酸样,能配的起眼镜吗?”
末了,他骂了一句“土老帽”。
郭学良脚不由往后退了退,脸上再也没有一开始进学校时候的开心和欢喜了。
没有进大学以前,他不知道有个词叫土老帽,他只知道这是他能穿的最体面的衣服了。
他想不明白为啥别人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后来发现,是因为他穷,他穿得差,他吃得差,别人总喜欢低看他一眼。
自卑到骨子里的难受,让他一度产生了退学的想法,但一想到他母亲期望他有出息的眼神,公社乡亲们期望他出人头地的眼神,他都忍了下来。
他想着自己努努力,大学毕业后总不会太差。
可现实教他做人。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哪能是一个努力就能弥补的。
眼界,见识……
别的同学可以就某个问题侃侃而谈,而他连听都没听过,还有他最讨厌的英语课,他每次讲完,底下的同学都会笑成一片,嘲笑他读的英语有土味。
“土”这个字,贯穿了他第一个学期的学习和生活。
宋棠上前,“我们家条件确实配不起眼镜。”
王志诚指着宋棠问郭学良,“这是你妹妹?”
宋棠朝王志诚说,“但我们不是穷酸样!”
王志诚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棠,“这还不算穷酸样?”
宋棠紧紧盯着王志诚,“我们是穿的不如你好,用的不如你好,吃的不如你好,但我们行得正坐得直!我们知道什么叫尊重,什么叫品行,什么叫素质,什么叫不欺负同学!”
王志诚被吓了一跳。
宋棠却不放过王志诚,“我们也不是土老帽,农村条件是不如城市条件好,我们是没有见识过很多东西,但我们为我们的身份骄傲!农民是我们党执政的基础,在革命改革和建设时期都做出了突出贡献!你堂堂一个大学生,竟然不如我一个小孩明事理,我看该收拾铺盖回家的人是你!”
王志诚平日里仗着家里有革委会的人,在学校里横着走,没有人敢反驳他,如今被一个小孩指着鼻子骂,一时之间上嘴皮和下嘴皮跟粘住了一样,张不开口了。
翁思年皱眉看着宋棠,“小姑娘,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我们大家都是同学——”
宋棠直接打断这人,“好,是同学,那你帮我哥哥配一副眼镜吧。”
翁思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小孩,顿时脸气的通红,气质全无,手指着宋棠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