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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回到现实

然后就在这时候,楚瑜查档案,又出现一个新的人物,与这四个人联系上了。

甚至与整件事,联系上了。

一开始,她以为于哝是这四个人的中心点,因为于哝换命这件事,才将四个人联系在一起。

但于哝现在死了。

那么,谁才是离开梦境的契机,就又陷入迷途,可现在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出现,就成了这件事的新的中心点。

因为这个人,会换命?

难道这一切并不是围绕于哝,而是一直围绕着这个换命术吗。

这也是虞浓最担心的事。

虞浓心里一直把郑敏和于弘盛放在了危险的最高点,可是现在,她毫不犹豫地将那个牛棚里瘦小的老头,郑成远,放在了最危险处。

楚瑜嘱咐了她一句:“……所以啊,以后你离那郑老头远一点,万一他觉得你哪哪都好,把你换给别人,我又找不到你怎么办?”说这话,楚瑜是带着玩笑意思,在逗她。

但在他说出来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他担心过这一点,这无关郑老头是否真的会换命或神棍,只是虞浓在楚瑜心里,真的有一种,别人会把她抢走的担忧。

竟然被毫不知情的他,说中了。

虞浓也不得不苦笑,她张了张嘴,几次想吐出口。

但最终,她觉得这个噩梦,本来就很混乱,楚瑜若知道加进来,会产生更多变数。

她目光看着楚瑜此时悠闲地晃在她身边,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跟在他身边,一步一步在向前走。

郑敏和于弘盛是傍晚回来的,于弘盛一脸沉默,郑敏脖子上还有划痕,脸色麻木,眼晴肿得像核桃。

平时在家里无法无天的牛牛,在知道自己姐姐死了之后,安静如鸡地待在自己房间,没敢出来。

于弘盛在院子里吧嗒吧嗒抽着烟。

郑敏坐在女儿的卧室里,一会看着她桌子,她的床铺,她镜子,她喜欢的白裙子……

她牙齿咬得咯咯响,满脸是恨!

等到天气彻底黑下来,七点的时候。

老郑头的院子,依然没点灯,那三间茅草房在黑暗里,仿佛没有人住一样。

他依然坐在院子的凳子上,烟杆上的一点红光,一闪一闪地燃着。

“三叔,我女儿于哝已经死了,我只求三叔最后一件事,哝哝既然已经不在了,那被她换过命的人,也没必要活着了,求三叔再施一次噬命巫术,送她下去给我女儿陪葬!”

老郑头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将烟杆从嘴上拿了下来。

他眼晴在黑暗里,似乎反射着光,微亮:“阿敏啊,你要知道,这种事,冥冥之中会有反噬,我做大巫那么多年,无妻无后,每日与粪便打交道,过着最困苦的生活,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我可以给别人改天换命,轮到自己却穷困潦倒?”

郑敏脸色灰白,女儿的死给她的打击很大,头发都隐隐有发乌变白的迹象,她哪管那些反噬,她就要现在一个痛快。

她倔强地道:“三叔,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女儿已死,以后我也不求什么东西了,你帮帮我,哝哝生前那么喜欢虞知青,就让她下去陪我的乖女,给我乖女做牛做马,三叔,当年我们一起逃难过来,只有我和你在高桥定居,我嫁给于弘盛,你那时成分不好,被批的快死了,是我让于弘盛暗地里帮你,你才能安安稳稳在高桥待下来,三叔,就这一件事,我不求你别的了……”

“呵呵。”一直犹豫不决的郑成远,黑暗里,突然笑了下,满脸的褶子一脸上动了动。

“好!”他应下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再帮你这一次,将你女儿,还有那个虞知青的头发与生辰给我。”

“我已经带来了。”郑敏急忙将手里的帕子打开,里面是头发。

“嗯。”郑成远摁息了烟火。

“还有你的头发和生辰。”他补充道。

郑敏愣了下:“怎么还要我的?”

郑成远道:“于哝刚死,总得有亲人的东西引路,你说是不是?”

郑敏犹豫了下,最终一咬牙,直接从头上拽下一缕,缠在一起交给了郑成远,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八字。

“三叔,那你看……”

郑成功已经站了起来,他瘦小的身体,隐在黑暗中,正抬头望天,许久才说了句:“快了,又到了这个日子,变天了,就要下雨了,你放心,你所想的,一定会实现,你可以……”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笑了笑:“你可以……安心,走吧。”

郑敏心中微微有丝怪异,但她三叔从她小时候起,说话就很怪异,和别人不一样,她没有多说,匆匆离开了这个院子。

独留那个瘦小的老头,立在院中。

“要下雨了?”

一过七点,真的变天了!白天还晴空万里,艳阳高挂,晒得人快成人干了。

没想到晚上竟然出现了雷声和闪电。

“终于要下雨了!”

“再不下雨,老子挖渠浇水都要累死了!”

“快把衣服收进来!别淋到雨。”

“怪不得今天又热又闷,这是老头憋了一泡尿,现在终于要尿了……”

“我呸,你会不会说话,这是老天一泡尿,我们成啥了?”

女知青宿舍几个人正忙着关窗户,几个人正在整理洗干净的衣服。

康瑗伸手要将窗关上,结果上头下来一个雷,“咔嚓”一声。

接着天上就像炒豆子一样,一个雷接一个雷。

但却一直不吓雨,真是可怕,百年难遇到这种雷声,就像在头顶炸了一样。

吓得屋子里四个女知青,话都不敢说,静悄悄的。

最后还是隔壁的两个女知青跑过来,她们两个待在屋子里更害怕,但是这两个都有男朋友,她们就过来招呼说:“我们去男宿舍那边坐坐吧,带点吃的,大家一起吃东西唠唠嗑,才七点呢。”

这么一说,几个人都心动了。

宿舍房檐还挺长的,顺着房角走可以遮雨,男宿舍离女宿舍也很近,只隔了几个门,几步就到了。

但就这几步,也被吓够呛,这雷声,太厉害了。

像鞭炮在耳边炸开。

虞浓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心神不宁。

她跟着几个女知青进了男宿舍。

楚瑜就坐在里面床的椅子上,嚣张姿势地搭着腿,其它几个男知青,则热烈欢迎几位女生到来。

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把桌子拼一起,女知青带了东西来,虞浓把楚瑜给她买的那些小炉饼拿过来了,一个只有奶豆饼干那么大,是炉子烤出来的,扔嘴里咬一咬,特别香。

康瑗带了些炒黄豆磨牙,郁书慧拿了半盒饼干,关荭不能吃东西,只是过来看看,其它男知青也都取出不少好吃的,花生之类,楚瑜还丢出了一袋花生糖,大白兔糖扔到桌子上时,简直让人尖叫。

“谢谢楚哥,楚哥就是牛逼!”

“有奶就是娘,有糖就是爹,楚爹!”

“以后谁要嫁了咱楚哥哥,那不是吃糖吃到腻?多么幸福的生活啊!”

“楚爹,以后我跟你混,要糖吃要糕糕吃,要肉肉吃。”

楚瑜头一次脸红了,他飞快地看了虞浓一眼,然后抬脚就踹宿舍里这些不着调的鸟人:“草!谁要你叫爹啦,神经病!”

惹得屋子里一群人笑起来。

外面雷声震天,但因为男女在一起说说笑笑,大家都转移了注意力,放松下来。

很快雨就来了,雨下得有多大?就好像有人拿着口锅在天上往外倒水一样。

窗户都被雨水打得砰砰作响,有些吓人。

虞浓全身是紧绷的。

大家三三两两坐床上,有的坐在椅子上,还有站着的,围着桌子一边说吃东西,一边说着话,听着雷声,也不那么恐怖了,当然还是可怕的。

不但有雷,还有闪光,电闪雷鸣的,都能把屋子照亮。

他们灯都不敢开,弄了两支蜡烛。

有人把窗帘直接拉上了,这才在这个封闭的小空间里,说说笑笑起来。

靠近楚瑜旁边的床,坐了两个女知青,虞浓没在那边坐,而是悄悄移到楚瑜的床边,然后她抓着床杆,在边上坐了下来。

楚瑜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支着腿,两人离得近,但是又有点距离。

虞浓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晚要出事。

这是来到这个梦里的第四个夜晚。

要出大事,以她的预感,绝对个大的。

可她现在并不清楚这个大的是什么。

想起上次的万箭穿心。?

她抬头看向棚顶,这次,总不会是五雷轰顶吧。

大概看出虞浓对不劲了,趁那些人在笑哈哈,楚瑜低头看着她的脸,问了句:“你怎么了?害怕?”

虞浓没作声。

她没作声。

楚瑜坐在椅子上停顿了两秒。

突然起身了,一只手拎过自己的椅子,给站着的人:“来来来,坐坐,站着不累啊?”他将椅子让了出去。

“楚哥,你不坐啊?”

“我站着也行,坐床上也行,你坐吧。”

“好咧,谢谢楚哥,人老好了。”

楚瑜先是站在两人身后,从桌子上随便拿了下炉果扔进嘴里,跟几人说笑了两句,然后才转身,坐到了虞浓旁边。

然后在蜡烛的阴影处,他握住她的有些冰凉的手。

“我给你们讲个恐怖故事,听说高桥这边,以前不叫高桥。”有个男知青故意吓几个女知青,神秘兮兮道。

“那叫什么?”果然有女知青好奇问。

“这边原来叫断桥。”

“为什么叫断桥啊?”

“因为魂断高桥嘛。”

“打他打他!”

“……别打别打,我说真的,这里以前可阴了呢,你想想,四面环水,水上架桥,我听有个队里的老人说,这边以前有高人调理过,修了坝,才好多了,以前这边才邪着呢,整个这一片的人,全死了……”

“啊,张作荣你讨厌,吓不吓人啊!”

“不是,我没说假话,人家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后来这里修了坝,引走了水,这才好多了,但是现在干旱,到处挖渠,很多地方挖开了,那个老人,就担心,会不会再有事……”

“哎呀,这是都是封建迷信,咱大中国,每一土地,哪里没死过人?”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怪吓人的。”

这边的人,全死了?什么意思?虞家听着目光闪烁。

她觉得今晚会出事,那出事的的契机是什么?

男知青为什么说这边是很阴很邪?她联想到郑老头。

会不会跟郑老头有关?

在其它人都嘻嘻哈哈地时候,楚瑜一条手臂随意地撑在虞浓旁边的床栏上,看似坐在那里,但其实将她包围在了他怀里。

“这样还怕不怕?”他盯着她,轻声问:“你放心,别怕,我永远会保护你。”他说话的语气很认真很认真。

虞浓对他笑了笑,笑容透着一丝苦涩。

“嗯,我不怕。”她深吸口气,悄悄地抓住了他的大拇指。

可该来的终是要来的。

郑老头进入到三间破草房里,头顶上雷声鸣响,他不紧不慢地打开其中一间锁着的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全是极其怪异的东西,正中有一面牌位。

别人只知道老郑头一生无儿无女,没有娶妻生子,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早年有过一个未婚妻的,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极好,只等着将她娶过门,恩恩爱爱,那是老郑头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有她的日子,连空气都是甜的。

只是在嫁他的前夕,她突然消失了。

从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就像老天的一只手,死死按在了他的头顶上。

按在了他的命运上,压得他不断的失去一切,承受一切苦难,哪怕他能力滔天。

也无处施展。

他无数次用巫术寻找自己的年轻爱人。

每一次,他都看到她年轻的脸庞,出现在他梦中,只是看着他哭,周围黑漆漆的,她说不出话来。

郑成远清楚地知道,她被人害了,她的灵魂被困住了,那是一个黑漆漆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在向他求助。

在向他不断的求助。

每一次,她都在望着他哭。

他的一生命运坎坷,颠沛流离,他沉默寡言,看似已顺从命运,但他的内心,却有汹汹怒火。

他不服,他不服老天夺走他的爱人,不服自己悲惨的命运。

他要解救她,只差一个机会,他寻寻觅觅,后来选择在高桥这里落脚。

一落就是十年。

高桥好啊,高桥这个地方,以前竟然有个天然的鬼门关,只是后来被一高人封印。

他在这个地方,等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第十个年头,终于将要等的人等到了。

她有最完美的肉嗯身,能承载三界灵魂的躯壳,是最顶级材质的全阴体。

郑敏的女儿,那小小的烛火之命,竟然想跟日月之辉的人换命。

简直找死。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雷声已经过去,外面开始下起大雨。

今天,是她那年消失的日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要借天地之势 ,让他的爱人,重返人间。

高桥的地势因挖渠被破开,四面环水,阴气鼎盛,再加上这场滔天大雨。

此地此时巨阴。

鬼门将开。

郑成远要做的就是,助此地彻底冲开鬼门关,将爱人从无穷黑暗中解救出来。

引其进入到他选的肉身当中。

以天地大势,铸无上之魂。

他将再次,在人间,见到他的爱人。

但在此之前,他要将虞知青的灵魂锢住,要让她不能阻碍到爱人重生。

待爱人入体后,他自然会让其魂飞魄散。

他点燃了蜡烛,地上摆着许多诡异的东西,他进入其中,盘坐在中间。

微笑地闭目之后,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身前的火盆被点燃,每念一段,他都会向火中投入一缕发。

最后扔的是有血缘关系的女性献祭者头发,没错郑敏本就是他爱人的表妹。

三缕头发都扔进其中,火盆里蹭地一声,火苗突窜起一米多高。

外面巨大的雨中,在这间黑漆漆的草房里,一个满脸褶皱的瘦小老头,在诡异地念着咒语。

不断地有声音传来,像是魔鬼之音。

他的咒语忽高忽低,突然一声厉音,“鬼门,开!”

“啊,怎么回事?我们的窗都关着,怎么蜡烛在飘啊?”正说着话,一个女知青突然盯着桌子上的蜡烛看,越看越疑惑。

“可能是谁动作带着风吧?”

“不会啊,我们之前也这样,蜡烛没有摇摆的这么厉害吧?”

“这是挺奇怪的,哎?你们觉不觉得突然有点冷啊?之前还挺闷热的,这会好冷的感觉。”一个女知青也说道。

“是不是下雨的关系?下雨降温。”

可是话说完,他们就都顿住了,因为桌前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但蜡烛却在桌前疯狂地左摇右摆。

果然如刚才的女知青说的,谁也没动它啊,窗户门都关紧了,它为什么会摇晃?

就是屋子里几人盯着两支蜡烛时,它突然灭了。

“啊!”屋子一下子陷入黑暗中,之前的氛围就已很让人害怕了,蜡又突然灭了,一个胆小的女知青,顿时尖叫出声。

在尖叫的时候,在黑暗里,虞浓被楚瑜抱在了怀里。

她感觉到了阳气的温暖,可是她知道遭了。

她动不了了,她不是身体动不了,她是被锁定了,是灵魂动不了,灵魂动不了,就指挥不了身体,灵魂锁定连梦魇术都施展不出来。

这时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将栓上的门窗,一下子鼓开了。

门外窗外一片漆黑。

夹着风声还有各种很古怪的声音。

一瞬间,如坠冰窖,房间内冰冷刺骨。

这种诡异,几个知青哪里见识过,吓得所有人高声尖叫,黑暗里,似乎有东西向他们冲过来了。

不,是有一群东西冲出来了。

遮天盖日。

郑敏赶了儿子去睡觉,她坐在了客厅,既然三叔说是今晚,那她绝活不过今天。

“既然你不肯分给我女儿一点点命,那你就去给我下地狱去吧……”

在狱字还没有说出来,郑敏表情就僵在了脸上,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灵魂和生机,接着七窍流血。

眼珠变灰白,慢慢倒地身亡。

在知青点陷入到了混乱中,在虞浓紧紧抓住楚瑜的拇指,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要飘起来的时候。

无尽的黑暗中,从知青点男宿舍里,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光,划破长空。

在无尽的阴雨中,它仿佛是一柄无穷的阳火之剑,带着烈烈的炎阳,冲天而起,斩向了那片诡异的黑暗。

只轻轻一剑。

用过之后,便化为星星点点的碎片,消失在虚无之中。

一切都安静下来,风也停,雨也停,云开月现。

茅草屋的地方,一个瘦小的老头,孤独地死在了那里,死相极惨,爆颅而亡,死前,他的手里,拿得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最后一缕头发。

虞浓只觉得灵魂的锁定突然消失了,她又回到了身体,感觉到了楚瑜紧紧地抱着她。

“楚……”她楚字还没说完。

眼前一道黄光划过。

突然耳边传来声音,她能离开梦境的声音:“滋……噗……”

她只觉眼前一亮,重新回到了楚家别墅门口,院门前,灯光亮如白昼。

站在车门旁的楚瑜,在她面前突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

他退后了一步,倚在了车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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