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望着辻本悠真一脸悠闲地坐在自己的身边, 伪装成出租车司机的诸伏景光握紧了方向盘,心脏也下意识地悬了起来。
“如果不确定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辻本悠真别开目光。
“你会受伤的。”
“如果是为了涉人, 稍微受一点伤倒也不算什么。”辻本悠真平淡道,
“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不希望你做出越界的行为。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
果然还是这样。
诸伏景光甚至有想过, 那位警官先生要是知道了辻本悠真的所作所为, 恐怕会相当愤怒吧。
不过辻本涉人似乎提前和他说过, 尽量还是不要干涉辻本悠真的所作所为, 并且要将他的一切行动上报过去。
虽然他是这么做的……但是总感觉这两兄弟从某种程度上还是不够坦率。
明明可以明朗一点表达关心的不是吗?
还是说,涉人警官深知自己弟弟的本性,才选择了更委婉的方式吧?
“你又在想什么?”辻本悠真敏锐地发现了诸伏景光的走神。
“我还是很担心您会不会出事。”诸伏景光垂眸,
“毕竟您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也在调养的过程中。我不确定……”
“我不会死的。”
辻本悠真的脊背依靠在略带硬质感的车靠垫上, 蓝眸里沉淀了一些复杂的情感,
“如果我死了, 就没有人会站在他的背后支撑着他了。”
辻本悠真给了诸伏景光一个装有病毒入侵系统的u盘,具体是干什么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要按照辻本悠真所说的去做就好了。
“前面好像有很多人?”诸伏景光的车开到一半,突然发觉人群密集了起来。
“人?”辻本悠真抬头看了一眼, 无所谓地招招手,
“绕过去,别管他们。”
“好。”
诸伏景光倒也没怎么在意,很快绕开了车。
然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而其中一个人, 恰好就是辻本涉人。
“请问您是辻本警官?”
“我是。”辻本涉人仰起头, 一脸坦然。
“请问您对当年的那场案件有什么想法吗?”有人迫不及待地将话筒递了上去, 满眼期待。
“没什么看法。”辻本涉人很坦率。
“呃……什么叫做没什么看法?”
“我对于一桩连杀人犯都能在监狱里放跑的案件确实没什么看法。”辻本涉人抱着手臂,理直气壮道,
“如果连当年的案件都不敢公开,我觉得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您这是在逃避事实吗?”
“是事实在逃避我,而不是我在逃避事实。”辻本涉人摇摇头。
“事实逃避您是指……”
“不如让羽生律师来直说怎么样?我觉得他比我要清楚的多。”辻本涉人看了眼周遭,
“我只是做了身为警察该做的事情,如果现在的我回到了过去,也依旧会这么做。”
“您有考虑过这么做完全违背了被誉为[警视厅之星]的称号吗?您认为您的所作所为,还能成为警界的标杆吗?”最近的一名记者锐利地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警视厅之星?标杆??”
辻本涉人咀嚼着这几个字,突然笑了,
“如果因为这几个字就背上了沉重包袱的话,那还不如不要。”
这样的回答完全将记者们噎住了,大家面面相觑着,甚至有些懵逼。
“我只会做不让我自己后悔的决定,没有人会满足所有人,我也没有义务去满足你们的需求。”辻本涉人注视着他们,同时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需要英雄,需要的只是有点头脑的民众罢了。”
说完这句话后,辻本涉人便从人群中穿梭而过。黑色的保时捷缓缓停下,他就在那群记者的眼中上了车,扬长而去。
“你满意了?”
被塞了一脸墨镜的琴酒瞥了他一眼。
“解气了,早就想这么说了。”辻本涉人抱着手臂一脸不满,
“谁想当什么警视厅之星啊。莫名其妙地给我加冕,又莫名其妙地想要将我踩在脚下,那些东西从来都不是我所追求的好吗?”
说到这里,他还看了看自己的数值。
嗯,红方数值不仅没有降低,居然还提升了百分之一。看来大家的眼光还是雪亮的嘛。
“呵,我倒是很想知道,当他们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时的表情。”琴酒冷笑道。
“那恐怕是等不到那天了。”辻本涉人的眸子沉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经不在了吧?”
虽然说他确实秉持着一颗正义的心,但是他也不代表他不想回去。
可是说起来,他原本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回想起这个问题时,辻本涉人就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问题不大,既然自己那么想回去的话,等到回去之后就能想起来了吧。
然而身侧的人却并没有搭话。
不过辻本涉人也没想过他会回话,两人就这么陷入了寂静。
新井大雅的住所是一间两层的阁楼,位置较为偏僻。
门并没有锁,只要伸手就能推开。
a必然是有所准备的。
辻本悠真也早就知晓了这一点。
所以对方准备偷袭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抵抗。在下了车后,辻本悠真直接用角色扮演完全变成了辻本涉人的外貌,再加上他对辻本涉人的理解,他能够百分之百保证自己不会暴露。
这里大概是地下室。
微弱的光线仅仅存在于桌子上的那一盏油灯,房间里低压沉重的气氛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新井大雅就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两人之间仅相隔了几米,想要看清对方的脸很难。
“好久不见,辻本涉人。”
新井大雅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看起来他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声线。
“好久不见,阿拉斯加。”
辻本悠真则抬起头,用着辻本涉人最喜欢的那双无辜眼看向了对方。
虽然这么称呼对方时,那种莫名可笑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可新井大雅瞬间安静了,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骤然加快。
“你果然知道……”
新井大雅的声音变了,这一次他听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甚至带了些欣喜,
“也只有您,能够在第一时间辨识出我的身份啊。”
……噗。
辻本悠真扯了扯嘴角,努力压抑住想要嘲讽的心情。
就这?就你这样还算是了解涉人??
你连他和我都分不清,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见对方依旧不开口,新井大雅小心翼翼地端着油灯走了过来,他在辻本悠真的面前缓缓半蹲下来,与此同时,辻本涉人也看清了那双黑的深邃的双眼,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一座房间里,黑暗,压抑,不带一丝一毫美好的地方。”
“但是……也正是在这种地方,是您给我了希望。”
“希望?”
辻本悠真像是不解,声音宛若梦呓。
“您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吗?”a的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失落。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够亲口告诉我这一切。”辻本悠真慢吞吞地说着,
“我能想起来一点,但是你不说的话……我怎么可能想的起来呢?”
“如果您想听,我随时可以告诉您!”a的语气很着急。
“当年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羽生伊吹又是谁?以及……能把你的计划从头到尾都说一遍吗?”辻本悠真安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您最想知道的居然是这些??”a看上去更失落了。
“我想知道,相比起当年,你到底有没有成长。”辻本悠真眯起眼睛,
“这么久过去了,如果你还只是一条乱吠的犬,我可是会非常失望的啊。”
……
在他的记忆里,辻本涉人似乎对犬类的动物情有独钟。
不需要刻意安慰,不需要主动贴近,就会顺从地匍匐在脚下,乖巧地摇着尾巴。
表面上看来,他确实是个对很多人都很贴心,甚至可以说是主动性很强的好人。
但是每个人都拥有一定的背面,并且只有小部分人能够知晓。
在小部分人里,自然也有a这样被驯服的狂犬。
“我只是为了能让您重新回想起来!!”a焦虑不安地咬着指甲,
“他们居然用那种无聊至极的称号称呼您!!这是在侮辱您的身份!!!”
“噗,居然是侮辱啊。”
这还真是别致而又单纯的理由。
“当年的计划,我只是想让您受到刺激,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但是我没想到您居然会失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您已经回想起这一切了,我压根就不会那么做!”a解释道。
“那么,从头到尾好好叙说一下你的计划吧。”辻本悠真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让我好好听听,你到底值不值得让我原谅。”
听着录音机里传达而来的声音,诸伏景光的脊背都快湿透了。
他躲在狭小的收音室内,望着眼前明亮的屏幕,以及耳畔的声音,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a在叙述着自己的作案过程。
他详细且恶意地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阐述,包括是怎样盯上信原警官的未婚妻,怎样将罪名转移到辻本涉人的身上,怎样报复警视厅,以及……怎样逼迫辻本涉人的过程。
“我对于这个世界漠不关心,我只想要达到我的目的。”
“在我成为[羽生伊吹]的时候,就一直策划着这一起计划,死多少人都无所谓,毕竟我的那对养父母可以替我解决一切的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