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手指又白又细,被烫得有点红肿,他皱起眉头,唤婢女:“快去端凉水,拿玉肌膏!”
说完,谢屿回过神,这才发觉,他与宁姝之间有些近,他都能看见,宁姝低垂着眼眸,眼睫根根分明,遮住她眼底的情绪。
她无声地手指收进袖子里。
谢屿目光沉静,放下手。
突然,“砰”的一声,宁姝往谢屿身后看去,谢三手上提着的铁桶掉了,他站在亭外,盯着他们。
他身后的青竹,手上拿着吊杆墩子鱼饵等东西,实在分不出手拿铁桶,小声说:“三爷怎么了?桶不要了?”
等看到亭中人,青竹立刻闭嘴,眼睛滴溜溜一转,瞅着宁姝,意味“自求多福”。
谢峦脸色阴阴的,他攥紧拳头,走到亭中,只盯着谢屿。
宁姝把谢知杏拉到一旁。
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谢峦胸膛起伏两下,终于做出决定,问:“大哥,你喜欢温宁姝?”
他心腔里地龙翻滚,恶意盈灌,从没有这么一刻,他想宣泄,便指着宁姝,带着一股狞意,道:“为什么是她?她哪里好了?她不过就是个……”
唯一一丝理智,让他恶狠狠喘一口气。
然而,谢屿又何尝不知谢峦想骂什么,他也冷起脸:“住口,不得失礼!”
谢峦讥笑:“因为她要成为我大嫂,所以我得守礼?大嫂?她行吗就当我大嫂,她比那个薛婉儿好在哪?大哥该不会是把她当成薛婉儿……”
“啪”地一声,谢屿的手还停在半空,谢峦脸朝一边一撇,脚下趔趄,脸上慢慢浮现五指印。
谢屿眉宇间凝一层厚重冰霜,疾言厉色:“谢峦!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知杏宁姝身后躲,谢屿一怒,气势排山倒海,别说谢知杏,就是宁姝也屏住呼吸,她安抚地摸摸谢知杏的头。
谢峦半边脸都麻了。
他慢慢回过头,眼眶通红,瞪着谢屿,下一刻他转身,掠过宁姝,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落在宁姝手背。
他头也没回地跑了。
青竹提着许多东西,跟着走几步,发现根本追不上,只能喊:“三爷,那,那我先回去了?”
谢屿呼吸沉重,仍绷着唇角。
宁姝轻拍着谢知杏的肩膀,对着谢屿道:“侯爷,杏姐儿还在。”
一句话,立刻压下谢屿的暴怒。
他看向受惊的谢知杏,轻叹了口气,额角正在砰砰跳动,只能勉力对谢知杏笑了下,坐着吃一口茶。
只是食不知味,根本没喝出用晨露煮的茶水,又有何区别。
他心中凌乱,想告诉宁姝,虽然一开始,她让他想起早故去的薛婉儿,可后来,却没有一次把她当成薛婉儿。
却看宁姝面色平静,叫来嬷嬷和婢女,让她们先带谢知杏下去玩,还附在谢知杏耳畔,问她一个问题,让她想,明天来告诉她答案。
本来面有惊色的谢知杏,便被宁姝安抚下来。
而宁姝,对薛婉儿,对谢峦说的话,却似乎根本不在乎。
是的,不在乎。
谢屿舌尖抵了下牙齿,茶水的微涩蔓延开。
她安抚完谢知杏,婢女拿来玉肌膏,宁姝拿过圆圆的宽口小瓷瓶,对谢屿客气道:“那我也下去了。”
她后退几步,走出亭子后,步伐越来越快,立刻消失在拐角。
那个方向,是方才谢峦离开的方向。
她更在乎谢峦。
谢屿看了眼茶盏,手指沿着茶盏方向摩挲。
都说老君眉回甘醇厚,不知为何,却只余苦味。
另一头,宁姝一边跑,一边张望着找人影,顺带找几个仆从问谢峦在哪。
按照旁人指的方向,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八角阁楼。
这儿是之前,宁姝和谢知杏来踢毽子的地方,谢峦还挺喜欢这里的,下意识跑到这躲起来。
她心叹口气,脱下鞋子,轻声走上阁楼。
在走廊外,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到屋内谢峦缩在宽榻上,榻旁边的窗户大开,在对面走廊。
宁姝脚步一转,踮着脚尖,往对面走廊走去。
而此时,谢峦白皙的脸上红肿一片,他盯着虚空一点,整个人透着一股颓然,像被冰水残忍扑灭的烈火。
方才,那一幕,反复在他脑海出现。
他才不会哭,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才不会哭,他都十六岁了。
他才不会哭,宁姝被他骂了,都没哭。
他却又不管不顾伤害她,那些话很过分,明明她没做错事情,她不是那种人,但他……
她肯定不会再理他了。
谢峦扯了扯嘴角。
突的,便看他身旁的窗外,一只手伸到他视野范围,拿着圆圆的玉肌膏,上下晃了晃。
谢峦猛地一愣,往窗外看去,宁姝正靠在窗台,她撑着下巴看他,忽的凑近一些,她凝视着他脸颊的伤,问:
“疼不疼啊?”
谢峦:“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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