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樘是唐氏珠宝董事长的小儿子,他虽然不曾表露过子继父业的想法,但也是在珠光宝气里长大。从小跟在哥哥和父亲身边,他肯定是见过世面的。
陆予行不太相信,亲眼见到陈谷洲能让他如此欣喜。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唐樘,却发现他咧着嘴角,眼里满是喜悦,脸上也泛了些红。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陈导笑呵呵地在陆予行身边坐下,视线缓缓挪开,看到了万介身边的唐樘。
万介拍了拍唐樘的肩膀,对他说:“这位你不认识了?是唐家的小孩呀。”
陈谷洲微微皱起眉,一双有些浮肿的眼睛看了唐樘片刻,眉毛才舒展开。“唐樘?居然长这么大了!”他笑着将胳膊搁在桌沿上,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好久不见了。上次看见你还是在加拿大,”他伸出手比划,“才这么高,跟在你祖父身后乱跑呢。”
唐樘有些羞涩地抬手摸了摸脸,“那都是好久以前啦。”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又随手将垫在碟子下的纸巾抽出来,递给陈谷洲。
“陈导,我们港城表演系的同学都可崇拜你啦,”他笑眯眯地露出左脸颊上的酒窝,“您给签个名吧,回去我好跟他们炫耀。”
陈谷洲接过纸笔,一挑眉,“哦?你在港城大学学表演?”
陆予行看了一眼唐樘,心中有些不安。
“是呀。”唐樘抬眼,亲昵地将手覆在陆予行的手背上,一副天真的样子。“我和陆予行是同学。虽然他读新闻系,但我们都是话剧社的社员。”他提高了些音量,有些洋洋得意,“阿行很会演戏的,他是话剧社的热门社员。”
陆予行眉头微微蹙起,眼神示意唐樘不要再说。
唐樘看他一眼,意义不明地笑了。
签字笔在高档纸巾柔软的表面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陈谷洲盖上笔盖,颇有兴致地转过头问道:“哦?新闻系的学生?”他看了一眼陆予行,又看向万介。“万先生,你知道这事儿不?”
万介无奈地摇头,“我可不知道。”
“那只是以前感兴趣而已,”陆予行从容地解释道,“现在学业工作紧张,我已经退出了。”
陈谷洲却连连摆手,“兴趣可不见得比工作没用。”他将写好的签名递给唐樘,“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来参加试镜,不要因为不是科班出身就不自信。”他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露出笑容,半开玩笑地说:“我看你就很适合我新作里那个‘学生’。”他那双盯着无数大牌明星看过的眼睛,凝视着陆予行。“小伙子,你可以来试试。”
陆予行垂下眼睛,不置可否。
“谢谢您的好意,”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唐樘,发现他在仔细端详陈谷洲的签名,根本没理会自己说什么。“我会考虑的。”
吃过晚餐,舞会正式开始了。
手风琴悠扬响起,宾客们成双成对地踏上暗红色地毯,在宴会厅中央翩翩起舞。
唐樘喝了点儿酒,又和陈谷洲大谈特谈,红扑扑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阿行……”他拉着陆予行的胳膊,哼哼唧唧地撒娇,“我也想去跳舞。”
陆予行不吃这一套,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他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对于唐樘有些恼。
“想去就去。”他抬起下巴,示意道:“刚才找你的那些女孩子都在那儿站着,你去找她们陪你跳。”
唐樘的长睫毛扑闪,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放。
“不…行……”他拉长调子,“我要你陪。”
万介和陈谷洲只当是小孩子在撒娇。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起身去别处找人聊天。
微醺的酒味扑面而来。唐樘的脑袋都快靠上来,垂下的长睫毛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陆予行心软,起身将人揽过,淡淡地说:“你跳女步。”
唐樘醉眼朦胧地抬头看着他,一只手已经搭在他背上。“女步?我不会女步呀……”
“那就现学。”陆予行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他搂紧唐樘的腰,脚下轻点,以优美地姿态加入众人。
陆予行的探戈跳得很好。他身材好,跳起舞来身子笔挺动作有力,进时胸膛与唐樘相贴,退时步步精准,不像是节节退让,而是像将身前的人紧紧护住。
唐樘虽然哼唧着不会跳女步,但和他配合的极好。探戈原本就需要舞者紧挨在一起,出错很容易踩到对方。唐樘却把握得行云流水,两人的动势很有张力,宛若两只在舞池里肆意张扬的黑色暗纹孔雀。
陆予行握着他的右臂,低头对上微红的脸,和一双清明的眼睛。
两人相视,唐樘同他贴得更紧。
他们踩在手风琴的旋律上,在舞池里进退旋转。不少人都停了下来,退到一旁欣赏这极其美妙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