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代的人们还不太了解心理疾病。大部分医生完全将其作为精神疾病治疗,也有一部分医生主张心理治疗,却不将其当做一种病症来看待。
陆予行出门便将口罩戴上了。科室的护士将他带去做了各种检查,将心肺功能、甲状腺功能等等全都查了个遍,最后又让他做了一份测试。
所有检查做完,陆予行疲惫地坐在医院长廊的休息椅上,莫名想到了唐樘。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把“男朋友”的角色扮演多久。他对唐樘有过猜疑,但如今更多的是愧疚。至于有没有喜欢,他不想去考虑。毕竟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病人,不太适合建立亲密关系。
他靠在椅背上出神。等了将近半个钟头,检查报告单下来一,早就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谭宗生依旧在办公室等他,没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他将那些报告单一张张看过,神色复杂。
他摘下老花镜,有些疲惫地抹了把脸。
“小陆啊,你这是精神性焦虑。”他抿了抿嘴,尝试用最易懂的方式和陆予行交流,“呃……在躯体上的表现并不大,身体数值也正常,但是你这个主观上的情绪焦虑比较严重。”
陆予行皱眉,“可是我确实有很多躯体性焦虑的症状。失眠、呼吸急促、胸闷,这些不算吗?”
谭宗生微微一怔,“你知道的还不少。”
“我看过相关书籍。”陆予行反复掐着自己的食指指节,有些烦躁。
“这就奇怪了。”谭宗生拎起那两张报告单,摸了摸嘴唇上扎手的胡茬,若有所思。“可是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啊……”
陆予行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最后,谭宗生还是给他开了一些小剂量的药。是药三分毒,再加上陆予行的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因此谭宗生嘱咐他情况严重的时候再吃。
他没说,陆予行却清楚,这权作心理安慰罢了。
临走前,谭宗生将他叫住。
“小陆。”
陆予行正走到主任室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谭主任?”
“还有一条注意事项。”谭宗生眼神复杂地推了推眼镜,“医生不建议严重焦虑症患者谈恋爱。”
“不稳定的亲密关系,不利于病情缓解。”他说道。
陆予行一手扶着门沿,沉默地看着他。半晌,他点头道:“知道了。”
在大厅取到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门诊部的灯只微微亮了几盏,急诊室的病房里,传来几个老人聊天的声音。
陆予行顺手买了一个半透明的分装药盒,把那几样或圆或扁的药丸放进去。他细数着数量,仿佛在和老友打招呼。
默默处理完这些,他熟练地将药盒塞进包里,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晚霞渐落,皎月升起。
他站在门诊大楼前的台阶上,感到深深地无力。
回到出租屋,床头座机的提示灯亮着,有新的留言。
太久不适用旧式的电话机,他坐在床上摸索了好一阵,才将留言打开。
唐樘的声音被电流扭曲,猝不及防地在房间中响起。
“阿行,你回家了吗?”他的声音有些疲倦,“今天排练得好累,我就不上门打扰了。”停顿两秒,他继续在电话里说道:“明天就是周五了。宴会晚上七点开始,你要记得来哦。”
陆予行这才想起,抬头看了一眼日历。
电话机的提示灯灭了,留言结束。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人无所适从。陆予行勉强起身去洗完澡,还是忍不住给唐樘回了个电话。
他将那本厚重的日记本搬出来,在最后一页的电话簿上找唐樘的名字。
电话响过两秒,很快被接起。
那边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随着呼吸起起伏伏。陆予行眉头紧锁,问道:“唐樘,你在干什么?”
“嗯?”唐樘气息不稳,听筒里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我刚刚在跑步呀。”
他话音刚落,陆予行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狗叫声。
“小星!不许乱叫!是哥哥回来了!”
唐樘冲外边喊了两句,等到狗叫声停了,他才转回头,柔声和陆予行聊天。
“阿行,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他有些不可置信,“我很开心。”
陆予行右手拎着听筒,左手从药盒里挑出两颗药。
“宴会地址也不告诉我,让我明天怎么去?”
唐樘愣了一下。“欸?我没有告诉你吗?”他有些迷糊,“在港湾世纪酒店。我以为我告诉你了。”
“嗯。”陆予行倒了杯水,将药咽下去。他抬手擦了唇边的水渍,说:“早些睡吧,明天晚上我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