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小广告上面写的都是“朝前走到头右拐第十七家门是绿色就是我家”。
找起来特别特别的容易。
看好房子，就该讲价了。
讲价小能手宋爸往前一站：“我来。”
他噼里啪啦的就和房主你来我往了起来。
宋药就睁着黑亮眸子在旁边认真听。
见赵晓东一脸百无聊赖，他还拉了拉对方：
“你快好好学呀，我爸爸讲价可厉害了呢，上次他跟人家讲了三个小时，那个伯伯价格便宜了好多不说，还送了我们一双筷子。”
赵晓东不是很想学：“三个小时时间太长了，宋叔叔每次都讲价这么长时间吗？”
宋药摇头：“我们一会不是还要送何老师回家吗？爸爸如果讲不下来应该会换一家的。”
反正这里租房的这么多，这家不行，还有别人嘛。
正在跟宋爸努力讨价还价的房主听到小孩这话，嘴角抽了抽。
“行行行，看你们还带着孩子也不容易，那就按照你说的这个价。”
宋爸乐呵呵点头：“那我们这就写合同吧？租金押金什么时候租，租到什么时候这些都写清楚。
您见谅，我们外地人，也是想要办的稳妥才敢租。”
还写合同，看着也挺正式的，房主心里最后一丝不甘也没了。
租房给外地人，他也怕他们卷走房子里的东西跑掉。
双方商量着写好了合同，再签好名字，这房子就算是租下来了。
房东给了钥匙，虽然只打算住一个月，但宋爸还是很谨慎的决定换一把锁。
那就要买把新锁了。
宋药拍小胸脯：“不用买，我这里有。”
他翻了翻书包，就真的翻出了一个锁。
宋爸：“……你出门怎么还带锁？”
宋药表示：“这是用来锁我们的咬人蜘蛛的，它的嘴巴张开了除非有东西伸进去，不然不会闭上，所以我们出发前就专门买了个锁来锁它的嘴巴。”
小孩很大方的表示：
“现在它已经被拆开了，也用不上这个锁啦，就拿去锁我们的新房子吧！”
宋爸看了看书包里的各种腿，头，眼睛还有翅膀：
“你们这蜘蛛，晚上不会满屋子乱爬吧？”
他现在还记得一瞥眼看到那样一个比脸还大长能把人吓的心脏噗通的奇形怪状物体。
要是睡觉的时候这玩意爬到他脸上……
宋爸默默离着儿子的小书包远了一点。
“不会的。”
宋药倒是超级肯定：“我们材料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还要研究别的，应该不会再把它拼成放羊蜘蛛了。”
“对对对。”
赵晓东也超期待的表示：“我们想试试别的做法。”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明明在家里的时候材料够够的，还可以去工厂里面蹭机器用，但那个时候他们就没有这么多灵感。
可现在，材料就这么多，最多只能做出一个物件出来，两个小孩却越做越觉得有意思。
宋药乐滋滋的表示：
“说不定我们可以让它飞起来呢，就像是上次庙会看到的那个木蜻蜓那样！晚上我们多安几个翅膀，嘿嘿。”
宋爸：“……”
他脑补了一下一个黑漆漆长着二十多条腿两个脑袋十来个眼睛五六双翅膀的玩意在屋子里乱飞：
“……原江同志，你真的要和他们住一个屋吗？”
原江冷肃脸：“我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宋爸同情看他：“我怎么觉得你和他们住一块后，就是你不安全了？”
原江：“……之前是没有防备，下次不会了。”
虽然他也觉得就算是有了防备，要面对俩小孩做的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也有点难度。
但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他相信自己可以。
宋药见他们这样说，有点不高兴了：“爸爸，你什么意思呀，我们很注重安全的好不好！”
“就是就是，宋叔叔你不要小看我们呀，我们一发现不对劲立刻就会停下的。”
“是呀是呀。”
感觉自己被小看了的小孩噘着嘴：“我可从来没有受过伤，我可小心了。”
宋爸：……你是没受过伤，因为都是别人受伤。
他干咳一声，努力试图在不打击儿子自信的情况下让他明白，那只蜘蛛真的很丑。
“我的意思是，你们那只放羊蜘蛛吧，它吧……”
宋药期待脸：“嗯嗯嗯，爸爸你夸吧！我们听着呢！”
对上儿子满脸纯粹开心期待的宋爸：“……”
“丑”这个字，好像说不出来了。
他最后也只能委婉的吐出一个一段话：
“长的好像不是很好看……当然了，作为一个假蜘蛛，它能满地乱爬，我是说，走动，你们还是非常厉害的。”
显然，宋药和赵晓东并没有get到这句话里的重点是“不好看”三个字。
他们当然也是有审美的。
但是这种审美放到自己做的东西上面就约等于无了。
就好像宋药的设计图。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画的超级棒超级一目了然的，因为每次在看设计图的时候，小孩脑袋里就会自动把它补全。
虽然画起来是小鸡啄米，但是很清楚自己画了什么的宋药眼里看到的却是凤凰飞天。
而现在，这种选择性审美失常，也出现在了他们新做出来的蜘蛛上。
在宋药眼里，这只蜘蛛有这么多腿是为了保持平衡。
有这么多眼睛是为了稳住不歪斜。
后面长个头那是为了腾出更多空间放电池。
翅膀也是为了排线。
这跟美丑没关系，在他们看来，那只放羊蜘蛛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不可或缺。
所以两个小孩很开心的将重点放在了“很厉害”上面。
宋药得意洋洋：“我们当然很厉害啦，爸爸我跟你说，等到它飞起来，你会发现我们更厉害！”
宋爸：“……飞可以，在家里飞就行了。”
要是吓到别人，可别再让他们赔钱。
宋药一脸“我懂的”。
“我知道的，要保密嘛。”
自从被表彰过后，小朋友就很明白自己的重要性了：
“我们的放羊蜘蛛会爬来爬去不算很厉害，地上的东西，只要装置安对了，想要让它动还是蛮简单的。
但是要是它飞起来了，那就超级厉害了！”
宋药左右看看，确保门窗都是关着的，才悄悄说：
“爸爸你放心吧，我都懂的，我会偷偷研究，不会让间谍发现的！”
原江倒是精神了起来。
他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目前空中领域依旧是中洲国的一大短板。
如果宋药他们真的可以让这只奇形怪……蜘蛛飞起来的话……
原江警惕的也先看了一眼门窗。
“的确要小心。”
虽然战争时期就已经有无人机了，但中洲目前还在追赶技术阶段。
别说无人机了，就算是普通的战斗机技术，此刻的中洲也远远比不上那些发达国家。
不管宋药能不能研发出来，在没有出成果之前，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得到了原江的肯定，宋药更骄傲了。
他超级自信的表示：“原江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我有多么重要的。”
他可是被间谍偷走过的小孩呢！
赵晓东也在旁边跟着表示：“我也知道幺儿有多重要，一定不会再让间谍偷走他了！”
知道“间谍”内情的三个大人默默无语。
俩小孩倒是重新打了鸡血。
他们放弃了出去实验的想法，决定就在自己屋子里实验。
宋爸他们租这个房子自然也是看好了的。
这房子睡人的屋子一共两间，一个是大房间一个是小房间，看样子应该是从房东家隔出来的，大房间里面放了两张床。
因为原江要和两个孩子一个屋，他们才这么快就看中了这套。
宋药和赵晓东就盯上了大房间两张床中间的空地。
他们高高兴兴的决定：“那之后我们就在这里实验啦！”
宋药站在椅子上伸出小手像模像样的试了试高度，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这个高度刚刚好，我们可以把蜘蛛放在这个位置放飞，这样就算是摔下来，它也不会摔坏。”
这凳子估计是接头有点不稳，宋药站在上面它还会晃。
他立刻就跟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一样高高兴兴的左右晃了起来。
宋爸看着小孩晃晃悠悠站在凳子上的样子：“……你还是先担心你会不会摔坏吧。”
“这凳子这么晃悠你也敢上去，给我下来。”
被爸爸抱下来的宋药不甘心的在他怀里回头去看：
“哪里晃了！我觉得很好玩呀！爸爸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科学进步是需要牺牲的！我不怕牺牲！！”
宋爸拍拍他屁股：“老实点，把你摔个屁股墩你就知道你怕不怕牺牲了。”
他顺手从宋药的小书包里捞出一个小锤子，三两下把那个晃晃悠悠的椅子给弄好了。
没了可以当玩具玩的晃悠椅子，宋药不高兴的躲到了原江身后：
“你这是在阻碍科学进步！”
宋爸呵呵：“我是阻碍你摔个屁股墩。”
把东西放下（钱当然还是要带走的），他们就一起去送何老师回家了。
看着何老师家周围七拐八拐的各种小巷子和巷子里的人家，还有端着饭碗在门口吃饭好奇看着他们的邻居们，宋爸长了个心眼：
“小何老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我们身上都臭烘烘的也不好意思见人，今天就把你送到这吧，明天我们洗干净了再来拜访。”
何老师看了看正朝这边张望的邻居，也知道宋爸是顾忌有人会说闲话。
她是不在意这些的，这边邻居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八卦是八卦了点，但绝对没什么坏心眼。
但想想宋爸离了婚，原江是单身，两人也未必愿意让人猜测：
“那辛苦你们了，明天我给你们做几道好菜，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宋药完全不知道大人们的想法。
他还真觉得爸爸是因为他们坐火车坐的身上臭才现在不去何老师家呢。
小孩乐颠颠的摆手：“老师再见，老师我明天一定洗的香喷喷的来找你玩！”
赵晓东立刻表示：“我也是！老师你放心，我一定比幺儿香！”
宋药哼哼：“你做梦！我一直都比你香的！”
何老师笑着拍拍俩小孩肩膀，也跟他们说再见。
捧着饭碗竖着耳朵听的邻居听见这俩小孩喊她老师，八卦欲望骤减，但还是跟何老师打了声招呼：
“文文，你是为了你爸的事回来的啊？”
何老师笑着点头：“是啊，刚好放暑假了，我回来家里住一段时间。”
邻居又去问宋药他们：“那几个是你朋友？”
何老师就知道她会问，回答的中规中矩：
“是我们学校的两个孩子和他们家长，他们也来乐城办事，就顺道和我一起走了。”
“那俩孩子又乖又聪明，在学校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年级第二，长的也很好看，香秀嫂子不是怀孕了吗？
明天他们可能会来找我玩，婶子你可以带香秀嫂子过来让她见见这俩孩子。”
乐城有聪明好看的小孩摸摸孕妇肚子，孕妇就能生出同样聪明孩子的说法，所以那些长的好看又聪明的小孩在亲戚邻里间一向很受欢迎。
听何老师这么一说，邻居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诶唷，那就谢谢你了，明天我一定拿糖给这俩孩子吃。”
不过看着何老师跟她告别后独自回家的背影，她还是有些遗憾。
刚刚看那俩男人都长得不错，个高面容也都很端正，她还以为文文带对象回来了，没想到只是学生家长。
诶，可惜了，当初这姑娘可是他们巷子年轻一辈里的数一数二的，结果全被那杀千刀的前夫给毁了。
成绩这么优异的一孩子，最后只能去星河县那么穷的地方教书，那贱男人倒是去上了大学。
邻居端着碗回去，嘴里念叨着希望那贱男人断子绝孙之类的话。
一进屋看见儿媳妇，脸上立刻笑开了：
“香秀啊，我跟你说，文文回来了，明天我带你找她玩去……”
宋药他们不知道何老师还跟邻居聊了会天。
回去之后宋爸和原江趁着天还没黑，撸起袖子就开始收拾屋里。
宋药和赵晓东要帮忙，被他们给哄走了。
这四处都是灰尘，他们别再弄一身泥出来。
“乖啊，你们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去我们收拾好的小屋里继续做去吧，打扫这种小事爸爸和原江哥哥很快就能弄完了。”
宋爸哄孩子哄的轻车驾熟，俩小孩都没意识到大人们是怕他们越帮越忙，自信满满的就跑去小房间认真做他们的飞行蜘蛛了。
宋药超有信念感：“你看，爸爸和原江哥哥都觉得我们一定能做出来，都不让我们干活了。”
赵晓东被他说的一腔豪气：“好！那我们一定要把这个飞行蜘蛛做出来！”
宋药倒出小书包里各种奇形怪状的部件。
“那我们先从装翅膀开始吧！你觉得我们装十双可以吗！”
赵晓东大手一挥：“不要这么小气！我们装它个二十双！”
于是等原江收拾完了里里外外，打了热水来喊两个小孩洗漱的时候，就见到桌子上一个长满翅膀没了脚但多了条尾巴的物体正被他们扔来扔去。
看着简直像是一只巨丑无比长翅膀的大黑耗子。
原江：“……不是蜘蛛吗？怎么有尾巴？”
宋药抽空回答：“是呀，只是装两根尾巴实验尾巴可不可以吊起来上天。”
他比划了一个木蜻蜓的模样：“尾巴这样螺旋卷在一起不停抖动，说不定可以带动蜘蛛升空哦。”
“咦，赵晓东，另一条尾巴呢，刚刚不是还在吗？”
赵晓东：“不知道啊，刚刚是不是甩飞出去了？奇怪，按理说它不该甩掉的呀，我明明安的很结实的。”
他把手里的大黑耗子……不是，是飞行蜘蛛往天上一扔。
一根黑影朝原江飞来，他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接。
拿下来看看，是一条木制尾巴。
原江默默递给满地找尾巴的宋药。
宋药惊喜接过：“找到啦！！还是原江哥哥厉害！我们快安回去……咦，为什么剩下的一条尾巴也不见了？！”
原江：“……”
他把热水放下：“先洗漱吧。”
看着俩小孩洗脸刷牙再嘻嘻哈哈泡完脚，原江递过去毛巾，监督着他们擦干了脚钻进被窝才出去倒水。
本来还担心他们要是闹腾着要找那条尾巴该怎么哄两人睡觉。
结果一进屋，宋药和赵晓东已经盖好被子闭着眼睡得喷香了。
宋药平时看着乖，睡觉的姿势却超级霸道，此刻他头枕着原江千里迢迢带来的枕头，小腿带着一部分被子直接压在赵晓东身上。
赵晓东也没感觉，还四仰八叉的睡得一脸舒服。
原江只能叹口气，上前把宋药压在赵晓东身上的小短腿拿下来，再给俩小孩盖好被子。
确定他们这个位置吹不到凉风后，他才开始满屋子找尾巴。
屋子就这么大，原江也没找一会就找到了。
把尾巴放在那大蜘蛛跟前后，冷硬军人才静静洗漱好，躺到床上闭上眼。
与原江相比，宋爸这个当爸爸的倒是睡得喷香。
虽然是第一次带着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住。
但是想想有原江在，他比自己带着孩子还要放心。
舒舒服服睡到天亮，他伸了个懒腰起来，闻着空气中小混沌的香味，算了算自己带出来的钱数，很大方的决定早上大家一起吃小混沌。
他带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推开门，就发现原江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大房间门口。
宋爸一愣：“原江同志，你怎么站门口不进去啊？”
原江看他一眼，将大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
里面小孩子的尖叫吵闹声立刻就传了出来，还伴随着机器运作的嗡嗡嗡声。
宋爸探头一看。
屋里一个大黑耗子（为什么它有两条尾巴？）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它窜的飞快，一会左一会右，有的时候遇上坡度不对还能爬个墙。
宋药和赵晓东满头木头屑，跟着满屋子乱跑。
“快快快！把它的路线画下来！”
“它又上墙了！！诶呀！它掉下来！啊啊啊它从我脚上过去了！”
“你不要光是叫呀你要记录下来它的行动轨迹！！啊啊啊啊啊它爬完腿！赵晓东救我救我！！”
“幺儿你不要怕！！我来救你！啊啊啊啊啊它尾巴又掉了！”
屋里一片混乱，一时分不清是那只大黑耗子可怕，还是两个跟跳蚤一样满屋子跳的孩子可怕。
宋爸默默把门关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大早上的原江会在外面了。
宋爸充满敬佩：“原江同志，你辛苦了。”
原江一如既往的站的笔直：“没关系。”
“科学进步总是要有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