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胜似往昔,还没说只言片语,一再朝她偏移的伞已经率先表达思念。
风瞬时带起一轮狂浪,在他们四周激涌不停,花瓣胡乱飞,她今日穿的白色汉袍衣裙飘荡,被妆点得倒是好瞧。
他笑了笑,抬手细抚叶青尧黛眉眼尾,温柔缱绻,眼神深柔,竟有几分从未见过的迷恋。
他动作不紧不慢,区别于从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照顾,现在是真真切切,男人对心悦姑娘的爱慕。
叶青尧回过来一些神,他笑得更深,朝她张开手。
叶青尧没有动,他便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是我啊,我回来了。”
他在她耳侧,轻轻笑着唤:“尧尧。”
叶青尧当然知道他是谁,过去几年她常常会想起他,他送的油灯她总带在身边,总是想起他做的酥红豆,也总是为了缅怀他,而去仿照他的一些习惯。
她以为他死了,毕竟他不告而别后不久,突然传信带来去世的消息。
她曾去找过他,杳无音信,一无所获,独自伤怀几年,当周宿阴差阳错打坏油灯,当她大梦初醒把油灯锁起来之后,他竟然回来了。
胥明宴。
回来了……
周宿这一趟来得很不容易,他近乎植物人一样睡了一整年,苏醒后没来得及做任何检查,又断了一根手指,血流满身也不顾一切要去见叶青尧。
他先去云台观,看到满路花开,欣慰而欢喜,也有了很多力量来咬牙坚持,终于赶到云台观后,他突然的出现让小辣椒吓得躲到尊神殿去。
周宿花费半小时的时间说服小辣椒他没有死这件事,小辣椒告知了叶青尧去向,他又马不停蹄调转方向,连停下来喝口水,休息片刻也不肯。
来香立寺的路上,周宿想了许多,一年前他之所以差点没命,其实是被叶青尧有心上人这个事给刺激的。
那时候他躺在漆黑的房间里喝着一碗接一碗的药,咳着一口接一口的血,病痛的折磨没感觉到几分,反倒泡在酸胀嫉妒里难以抽身。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他放在心尖尖上信仰的姑娘居然也有感情,也有喜欢的人,也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而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是他求也求不来,付出一切也得不到的东西。
他恨胥明宴,恨他离开叶青尧,恨他让她伤心,也恨他优秀,与她默契而合拍。
周宿心里清楚,他永远也变不成胥明宴那样的人,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做错很多,但后来又感觉庆幸,虽然这样想不应该,但胥明宴已经死了,永永远远的离开了,那他就还有机会,哪怕只在叶青尧心里占据一个狭窄的地方,他也愿意。
周宿这样安慰自己,带着满心欢喜而来,拼尽全力咬牙坚持,下定决心见到叶青尧的时候一定要抱一抱,也好全了这一年来的思念,可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没想到对方也是带着如他一样的思念,完完全全地把她拥入了怀。
花瓣飘落,周宿站在甬道尽头愣住。
到最后,他只能藏在树后面,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凝望他们相拥,眼看着叶青尧被对方抱得越来越紧,心破碎成灰,这双攀爬过无数石阶的双腿也终于失去支撑力量,带着他沉重的身体直直跪跌下去。
她总是那么善于观察,像是发现有人在偷窥,视线很快移了过来。
周宿慌张转过身,也连忙把断指藏起来。
不能被她看到!
不能被她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
叶青尧总觉得树后面的男人很像一个人。
她第一次推开了胥明宴,朝周宿走去。
周宿听到脚步声,心越发慌乱。
他突然后悔起来,他来得实在太着急,没来得及洗澡,也没来得及换一身衣服,断指后全身的衣服都染上斑斑血迹,后来又爬了两座山,满身是汗。
他偷偷地闻自己,总觉得很臭,和那个男人对比起来就如同阴沟里的臭虫,癞蛤蟆。感觉到叶青尧越来越靠近,他忽然爬起来就逃。
“先生。”
听到叶青尧的声音,他更加的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行走的,选择的又是哪条路,浑浑噩噩地从最高处台阶摔下去。
叶青尧拧眉,想上去查看,胥明宴跟过来握住她的手,“你在这里,我去看看他。”
周宿摔下去的时候抱紧自己的脸,不是怕脸受伤,是怕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被叶青尧和胥明宴看到,怕她更加瞧不起自己。
是的,他已经猜到那男人就是胥明宴,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腹有诗书气自华,与她极其相配。
那么他呢?
他算什么东西?
身上很疼,像被绞肉机器一遍一遍来回反复的碾过,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在摔到底的时候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意识,可剧痛的身体还是没能让他立即爬起来。
叶青尧没有听胥明宴的话,一同走了下来。
躺在地上的男人明明刚才还气息奄奄,但感觉到他们靠近,忽然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不肯看他们一眼,而是慌忙跛着腿,一瘸一拐离开了。
叶青尧拧眉望着前方,天地广阔,只见青山绿水,他孤怅身影,不见他通红眼眶里,心碎欲绝的眼泪,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周宿离开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油锅里,宛如十八层炼狱。
作者有话说:
狗哥:呜呜呜不能被老婆看到惨样,擦干泪我明天再来,老婆呜呜呜,勇敢宿宿,不怕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