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倏一顿,心尖仿佛被人轻轻捏了捏。
他坐下戴塑料手套:“褚总这么周到,怎么也没人要?”
“没办法,”禇钦江笑笑,“眼光太高了。”
路倏剥开虾肉,吃了几块,又摘掉手套。
无声了片刻,他忽然说:“你在钟家待了那么久,像今天这样的,经历过多少次?”
禇钦江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虾肉不好吃?能让你思维这么发散。”
“那就是很多次了。”路倏语气听不出波澜。
很多次、无数次。
所以才能那么平静,那么习以为常。
所以他连一句过得好不好,都问不出口。
禇钦江面上表情慢慢褪去,变得冷淡。
先前没有感觉的手腕,在这一刻又无端疼起来。
细密绵延,针刺一样的疼。
包厢门被人推开,服务员端了碗甜品进来,对路倏说:“您好,您要的鲜奶西米露。”
甜品放在桌上,路倏移到对面人跟前,一瞬不瞬的凝视他。
禇钦江虚虚握住手腕,垂下眼,看着那碗甜品。
他听见路倏说——
“禇钦江,你还喝甜的吗?”
半晌后,禇钦江搅动勺子,舀一勺送进嘴里,抬眸与他对视。
“你觉得呢?”
......
吃完饭,禇钦江报出家门地址,路倏送他到别墅区楼下。
解安全带时,路倏往对方怀里丢了袋东西:“伤口别碰水,自己换药。”
禇钦江扫了眼袋口,里面是碘伏纱布之类的。
他一笑,提着东西下车。
随后胳膊搭在车窗沿上,倾身看向路倏。
“路总,还记得那天的纸条吗?”
路倏目光瞥过去。
禇钦江低声说:“别忘了补给我。”
语毕,他朝房子走去,背对这边懒懒扬手:“注意安全。”
等到背影消失,路倏嘴角微勾,关上车窗,驱车离开。
—
不论钟家那边如何从中作梗,路上安排了多少“意外事故”,钟炆逐仍旧连夜回了伦敦。
算是福大命大,很贴心的没有让禇钦江给他收尸。
至于钟炆逐要怎么清理那帮不死心的祸根,禇钦江暂时没空操心。
他忙着应付源源不断来打探消息的人。
当庭广众之下发生爆炸,还是在钟鼎大楼下,造成的舆论可想而知。
警方介入调查,发现爆炸源是一只打火机,打火机里被安了某种新型电子爆炸器。
然而后面再如何深入去查,也查不出爆炸器来源,只抓到了一个放打火机的司机。
司机坚称自己是随手放的,平时有抽烟的习惯,那天把打火机忘在老板车上,真的没料到会有这个后果。
禇钦江心知肚明,一个不明不白的替死鬼而已,追究下去没意义,把人开除后便没多说什么。
警察找不到线索,当事人也不予以追究,最终只能以“意外事故”结案。
这件事钟鼎没压消息,任凭媒体如何报道,将极端负面的言论删除后,其余一概不管。
碰巧《守卫契约2》上线,有爆炸案的热度加持,相当于变相宣传了一波。
蒙在鼓里的众人不知情,还在讨论做钟鼎老板真是个高危职业。
鹿星那边倒是瞧出些苗头,唐星辰不由感慨:“这小子几年不见,是从里到外黑透了啊,连自己命都能拿来炒作。”
那阵势,只差没把钟鼎那块玻璃大门拿来利用了。
路倏没接话茬,问:“你是不是要去钟鼎?”
“就送份文件,我让助理去,”唐星辰说,“怎么?”
“给我。”路倏说。
唐星辰一脸无法忍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路倏:“别废话。”
“你俩到底和好没?”唐星辰一颗老妈子心至死不渝,“别告诉我你倒贴啊,你要是敢倒贴,我就算用绳子捆也不会让你去。”
“......”
路倏睨他:“你很闲?”
“我闲?”唐星辰立马嚷嚷,“我他妈坐飞机都快坐吐了,跑国外那么多趟,光水土不服就够我受的,你还说我闲?”
“你好像还有假期没休,”路倏悠悠道,“应程应该没那么忙了?”
一句话,成功让唐星辰闭嘴。
“东西在办公室,我先走了。”他神清气爽站起来,“路老板,祝你早日把人追到手。”
唐星辰走后,路倏带上文件,开车去钟鼎。
这事其实派个人就行,没必要非得亲自跑一趟。
但对于目前的路倏来说,却是个难得的理由。
文件交接,听上去多公事公办,不含一点私心。
来了几趟,钟鼎的保安都认识路倏了,专门给他留了个长期停车位。
路倏走入大厅,前台一见他,十分亲切友好的打招呼。
路倏问:“你们总经理在不在?”
前台说:“我帮您问一下方秘书。”
她连上通讯,不消片刻,方迁下来了。
“路总下午好,”方迁说,“我们褚总还在开会,要不您先去会客室等一会儿?”
路倏颔首,和方迁一起坐电梯上楼。
后面隐约传来前台的窃窃私语:“禇总未婚妻不是也在……”
路倏身形微顿,又若无其事往前走。
会客室和总经理办公室在同一层,方迁替他拉开门。
没进去几步,路倏忽然停下来。
里面还有其他人。
听到声音,两个女孩同时看来,其中一人顿时皱了皱眉。
路倏也认出了对方,正是顾缘。
“顾小姐、钟小姐,”方迁介绍说,“这位是鹿星公司的路总。”
顾缘冷笑一声:“哦。”
无视顾缘的敌意,路倏看向另一个女孩——方迁口中的“钟小姐”。
年龄看上去比顾缘小,顶多十八九岁,长相非常漂亮,乖巧甜美,一头黑色长发披散,身穿吊带小白裙,有种很安静的气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路倏之所以注意她,是因为她和禇钦江,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她也盯着路倏看了片刻,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笑容:“你好啊。”
“晚媗,你别和他问好,”顾缘记仇的说,“他上次打你哥了。”
听见这话,钟晚媗也没多大反应,只是转头问方迁:“哥哥还要多久开完会啊?”
“大概半小时左右,”方迁回答,又对路倏说,“路总您先坐,我去和禇总说一声。”
“不用,”路倏收回视线,文件递他手上,“这个直接给你们总经理。”
说完便转身走了。
钟晚媗纹丝不动的注视他背影,须臾后,轻轻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