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倏陪他喝了几口,酒香在唇齿间溢散,他说:“大半夜跑这喝酒,上赶着找不痛快,发什么疯?”
唐星辰将酒一饮而尽,手上闲得无聊,双指夹住杯口,把单独一个杯角立在桌上。
他盯住玻璃杯,仿佛上面有什么十分吸引人的东西,眼神逐渐放空:“……唐世德给我找了个小妈,那女人才二十四岁,就他妈比我大六岁,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开了个头便不再有顾忌,他越说越气:“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人家二十四岁,跟着他一个快入土的老男人图什么?图他长得丑图他老年斑?”
路倏:“......你爸好像才四十。”
“我管他几十!”唐星辰猛灌了口酒,破口大骂,“他还让我喊她妈,他俩要不要脸?恶心谁呢!全他妈死了最好!”
路倏端杯和他碰了碰:“干死他们。”
唐星辰狠狠说:“干不死他丫的!”
“你今晚住哪?”路倏又问。
看这情况,必然是大吵了一架从家里跑出来的,肯定不会再回去。
唐星辰无所谓说:“找个酒店凑合就行。”
路倏想了想,说:“我家没人,去不去?”
唐星辰瞄向他,目不转睛,路倏被看得莫名其妙:“干什么?”
对方眼底含着促狭的笑:“偷情啊?”
路倏冷漠脸:“滚吧。”
“别啊。”唐星辰先前的情绪一扫而空,笑个不停,“路哥好心收留我,不去是傻逼。”
路倏指他:“去了你就被我分尸。”
唐星辰比了个心:“我愿意。”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伴随着唐星辰痛骂他老子的声音,桌上十几瓶洋酒、鸡尾酒和啤酒悉数下了肚。
唐星辰东倒西歪的,大着舌头说:“你怎么也喝这么多?”
路倏醉意朦胧,甩了下脑袋,眼前出现了重影:“想喝就喝了。”
“放屁!”唐星辰抬手拽他,气愤控诉,“我知道你心里有事,我早看出来了!你不把我当朋友,你个王八犊子!”
路倏把他爪子挥开,垂着脑袋,自言自语说:“......有……是啊……我有事。”
“......我想他。”
“想谁?”唐星辰用酒瓶敲桌子,身体晃来晃去,“想谁!你谈恋爱了?”
“谈恋爱......没有......”路倏抱住啤酒瓶,往嘴里倒,然而一滴都没倒出来,他烦躁又委屈的扔开,“我不敢,怕他......不要我。”
唐星辰脑子短路,注意力还停留在“想”字上,随便从桌上抓了个手机塞他手里,“想个屁!打电话,现在就打。”
路倏思维迟钝,摆弄了半天才发现不是自己手机,他把自己手机摸过来,点开联系人界面,第二个就是禇钦江。
他聚精会神盯着那三个字,仿佛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唐星辰凑过来,傻乎乎的笑:“是江儿啊......我好久没看见他了。”
他说着,手指一戳号码,电话立马拨了过去。
路倏愣愣看着,直到那边传来一句——
“yan?”
唐星辰抢先开口,兴奋道:“江儿!我是唐星辰,你辰哥!想我了没?”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禇钦江问:“yan呢,你们在哪?”
听到禇钦江声音,路倏清醒了点,推开唐星辰,自己下楼走出了酒吧。
等喧闹声离得稍远了些,路倏才说:“我在外面玩。”
“在哪?”禇钦江面色不虞,“这么吵。”
为免他担心,路倏委婉的撒了个谎:“ktv,喝了点酒。”
禇钦江将信将疑:“除了你俩,还有谁?”
“没了。”
“真的?”
“真的。”
“行吧。”禇钦江没过多追问,只说,“早点回去,很晚了。”
路倏蹲在酒吧外的电线杆旁,酒劲儿上来,整个人醉醺醺的,看什么都带了一层朦胧感。
他胳膊搭着膝盖,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了个江字。
“禇钦江。”路倏喊。
“嗯?”
“我好像......”他叹了口气,带着无可奈何,“戒不掉了。”
“戒不掉,什么?”禇钦江问。
路倏不答,自顾自说:“想做你弟弟,真的好难。”
禇钦江没来由的心头一紧,静默片刻,嗓音放轻问:“yan,你怎么了?”
路倏在江字旁边,又写下哥哥两个字,而后再慢慢划掉。
夜风一吹,灰尘的纹路很快模糊,每个字都不明显了。
“我喝醉了,”路倏有些恍惚,徐徐说,“走了一条错路。”
他在喧嚣耀眼的十七岁,看见了一条歧途,歧途上有他喜欢的人,喜欢到用尽全力,也抹不去那个人半分痕迹。
至此经年,便再也不想回去了。
“禇钦江……我要把你关起来。”
路倏说完,闭了闭眼。
太晕了,他想用这种方式,让眼前的重影消失,让自己回到清醒状态。
只可惜试过之后,终究是徒劳。
他清醒不了,也戒不掉。
后来禇钦江说了些什么,路倏没仔细听,大概是些让他赶紧回去休息的话。
酒精让人意识混沌,反应也跟着变慢,路倏维持最后的理智,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安全到家,到家后立马报平安,禇钦江这才堪堪罢休。
回到酒吧二楼,唐星辰又点了一堆酒上桌,招手说:“来,继续。”
路倏走过去,闷头开了一瓶。
两人碰杯,一干而尽。
无间断喝到凌晨两点,酒吧打烊,夜场大少爷扑通一声趴在桌上,脑子喝晕了,嘴巴仍在履行它的职责,坚持骂完最后一句:“唐世德你个不要脸的......”
路倏虽然还立着,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年代了。
不过好歹没忘记旁边那位无家可归的少爷,他揪住唐星辰后领,跌跌撞撞出了酒吧。
酒吧工作人员担心这两个醉鬼躺马路上,被车给撞成八块,好心邀了辆出租车,把人硬塞上去。
路倏用仅存的意志力报出小区地址,又用仅存的意志力熬到目的地,最后爬进了家门。
一进门,把手里某位“重物”甩上沙发,接着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