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钦江不说话了。
洪瑞知道这个学生有点特殊,并不强迫,只是慢慢引导说:“是不是被老师批评了?”
犹豫了会儿,禇钦江点头:“嗯。”
“路倏和你讲小话?”老洪问。
“不是。”禇钦江否认。
“那是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禇钦江和老洪对视,须臾后,只说了四个字。
“我的,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担心路倏找不到自己,他强硬道:“我只接受,和路倏,同桌。”
老洪叹了口气,明白一时半会儿问不出来,只安抚说:“这事不着急,你先去吃饭,我暂时不会调座位,你不用担心。”
禇钦江说了句谢谢老师,遂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路倏靠在走廊边,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禇钦江走进,拍了拍他:“yan,走了。”
路倏掀起眼皮,神色不冷不热:“去哪儿了?”
“老洪,找我。”禇钦江说得面不改色。
“是吗。”
路倏声线平淡,没有起伏,仿佛只是随口一应。
不带感情的目光从禇钦江微抿的嘴唇,慢慢移到弧度漂亮的眼角,最后停留在他身侧的手背上。
如同审视一般,却又像在观赏。
禇钦江指尖动了动,在对方极具压迫感的视线里,握住了路倏手腕。
“yan,我饿了。”
“走吧。”路倏抽回自己手腕,插进裤兜转身,“你姨姨在食堂等了。”
禇钦江几步跟上,他能感觉出路倏情绪不对劲,并非生气,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禇钦江语言贫瘠,讲不出什么好听的,斟酌半天,也只是伸了伸手,拽住他校服衣角。
笨拙的说一句:“yan,别不,开心。”
语气里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与焦虑。
路倏回头看了他一眼,僵持片刻,终归还是软下脾气,放慢了脚步。
他刚才去厕所时,厕所里排着长队,不想等就原路返回了,谁知恰好看见禇钦江进了办公室。
出于好奇,他在门边站了会儿。
禇钦江找老洪干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
是以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上午陈茹对禇钦江说了些什么。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那更多的,是对陈茹多管闲事的生气。
而对于禇钦江,他下意识瞒着自己,且游刃有余撒谎的行为,路倏有的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非要形容的话,或许能叫委屈。
像是从小玩到大、亲密无间的朋友,突然间对你有了秘密,甚至还和另一个人走得更近了的那种委屈。
一股说不上来的郁闷憋在心口,不清不楚,无端让人烦躁。
可反过头来想,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是脑补过度。
路倏不是个矫情的人,想不明白就懒得想了,任其放纵了会儿,甩了甩胳膊平静说:“没事,走吧。”
“到哪儿了?”沈含盯着后视镜,方向盘打了个转,冲蓝牙耳机里说,“你们学校中午人太多了,车没地方停,你和钦江直接出来,出门左转那个路口,我在这等你们。”
“这么麻烦。”路倏拧了拧眉,“我俩在食堂吃就行了。”
“你妈我好不容易有点时间,趁着过来办事,带你俩去吃个饭,赶紧的别磨磨唧唧,挂了啊。”
沈含一秒没犹豫掐断通话。
大概十分钟后,路倏和禇钦江上了车。
禇钦江嘴甜的喊了句姨姨,路倏身体一歪,岔开双腿,靠着窗户玩手机。
“钦江,想吃什么?”沈含懒得搭理路倏那副死样子,笑着说,“姨姨带你吃好吃的。”
禇钦江想了会儿,往旁边挪了挪,贴着路倏胳膊:“yan,龙虾,吃吗?”
路倏手欠的捏他脸,一扯嘴角道:“别求着我给你剥就成。”
“臭小子,坐没坐相。”沈含习惯性教育了句,问,“钦江想吃小龙虾,你呢?”
“神户龙虾,帝王蟹,鲍鱼。”路倏说。
沈含冷笑:“你怎么不说要吃龙肉,生怕坑不死你妈是吧?”
禇钦江顺势往路倏腿上一躺,脑袋在他肚子上又蹭又揉的:“我给你,剥。”
“妈,”路倏抬了抬胳膊,换了个两人都相对舒服的姿势,悠悠道,“你女儿耍流氓,管管。”
沈含扶着方向盘乐了半天,墨镜都差点笑下来。
“行行行,吃龙虾去。”
颐宁有家特别出名的麻辣龙虾馆,不仅口味上乘,又辣又香,而且设计别出心裁,大厅楼梯是往下走的,跟地下室一样,里边放了几节复古列车车厢,看起来非常有氛围感。
因此人流量也格外大,每回来都得等号。
路铭衡认识这里的老板,打了声招呼,不用排队,服务员直接给领进了包厢。
沈含带他俩点了六斤龙虾再加一桌菜,正准备要饭后甜点时,路倏看不下去了。
一言难尽说:“你是太高估自己,还是太高估我俩?”
“怕什么,放心吃。”沈含摆摆手,不甚在意,“多了我带回公司,一帮人等着投喂呢。”
路倏放弃游说,点点头:“行。”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六斤龙虾硬是叫他们三人给塞进了肚子。
顺便路倏又重新评估了一下自己和禇钦江的饭量,最后得出结论,还是亲妈了解他俩。
吃完饭,沈含又将俩人送回学校。
刚进教室,就瞅见潘冕鬼鬼祟祟,从桌肚里摸了个不知道什么的玩意儿,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路倏隐约察觉不对劲,转头没见着唐星辰几个。
吩咐禇钦江乖乖待在座位上,自己后脚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