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次打电话来,就是想让严越低头认错,回去拜祭严凝父母的忌日,然后把领养严凝的手续办了。
严越面无表情:“不去,去了干什么,听他骂我不要脸吗。”
阮知慕小心翼翼道:“我觉得……你爷爷有点刀子嘴豆腐心。”
“说到底,严凝其实和你爷爷并没有关系,不领养的话也没有人可以指责他。”
“我看着,他倒有点像借着这个契机,想找个台阶下,跟你和好。”
严越抬起眼皮,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还能不知道吗,”阮知慕垂下眼睛,理了理他的领口,“三年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年呢,就算当初有些矛盾,也差不多该说开了。”
“当初逼我离开、羞辱我的是严尊诚,和其他人无关。严老师和你爷爷虽然反对我们交往,但是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严尊诚打我踹我的时候,也是老师拦在他面前,不准他再动手。”
“即便是现在,我也能理解老师当初的决定——如果是我,发现学生和自己最疼爱的侄子谈恋爱,还是在监护期间,我也会气炸的。”
严越没有立刻说话。
半晌,冷哼一声:“你倒是大方。”
“回去吧,”阮知慕靠在他胸前,手指在他衣服上滑了滑,道,“……你不是一直说,想和我有个女儿吗。”
虽然他并不想因为这样的事由领养小孩子。
有这样的经历,小孩子太可怜了。
严越无语:“我是想和你有个孩子,但是是想着去福利院领养一个,而不是……”
阮知慕:“既然都是领养,从哪里领养,都没有区别。”
“而且她和你也算有亲缘关系,你的年纪和经济条件都合适,于情于理,你领养她都是最合适的。”
“从今往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我们一起将她抚养长大,让她成为这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
几天后,严越去拜祭了严凝父母的忌日。
阮知慕陪着他一起去,但是不想遇见严尊诚,所以严越下车之后,他就待在车子里等他。
他在车子里听了会儿广播,又睡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有人敲车窗。
第一反应是严尊诚来了,大脑神经顿时一级紧绷。
看到来人是严明华,才慢慢放松下来。
严明华比八年前瘦了,也更苍老了些。
他原本就已经五十多岁了,加上常年带毕业班,人更加老得快。
乍一看,都有些像个干瘦的小老头了。
“在吗,”严明华敲了敲窗,静静问道,“严越特意嘱咐人不要靠近他的车,我就猜,你也来了。”
阮知慕连忙下了车。
时隔八年,师生再一次相遇,百感交集。
阮知慕鼻头有些酸,望着他,心中仍有羞愧,踟蹰着不敢上前:“严老师……”
严明华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罢。”
最终,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人年纪越大,越不容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因为自认经验和阅历都足够多,可以指导晚辈少走弯路,避开大坑,生活得更加幸福。
可阮知慕走的那五年里,严越过的是什么日子,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浑浑噩噩,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起先他还能勉强劝说自己,这只是一时的阵痛,长痛不如短痛,他也是为了严越好。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错了。
即便没有阮知慕,严越也永远不会喜欢女人,不会照着他预想中优秀孩子的样子,按部就班,娶妻生子。
三年前,严越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从此他们只能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他,大大小小的绯闻,乱七八糟的八卦。
他们在记者的镜头下看到他,有时平静,有时疲惫,有时暴躁。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和以前大不相同。
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严明华这才终于明白,八年前,他以为他们是及时介入,阻止严越误入歧途——
其实是抢走了他生命里最亮的那一束光。
“也罢。”『慌套逃恍』
严明华又叹了一声。
但与刚才相比,显得轻松释然了许多。
阮知慕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地道:“老师,我们会好好照顾严凝的。”
“嗯,”严明华抹了下眼角,拍了拍他的肩,“你们……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
于是乎,阮知慕在三十出头的年纪,突然当了爹,开始了手忙脚乱鸡飞狗跳的带娃生活。
当初催着要小孩的是严越,孩子真到了之后,第一个后悔的也是严越。
严凝到家的第一天,三个月嫂齐上阵,然而小丫头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在深夜发出了响亮有力的啼哭。
哭声从楼下传到了楼上,偌大的复式别墅被哭声三百六十度立体声环绕,那叫一个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当时严越刚准备和阮知慕过夫妻生活。
灯都关了,身体也压上去了,阮知慕也红着脸,半推半就地被他解开两个纽扣了。
小丫头突然嗷的一嗓子,把两人都吓得全身一震。
阮知慕立刻系好纽扣,慌慌张张跑下楼去看孩子了。
严越衣襟半敞,坐在原地:“……”
他打电话给爷爷:“现在把小丫头送回去还来得及吗。”
老爷子睡得正香,被他一个电话吵醒,怒道:“龟儿子的,你看我现在去你家扇你还来得及不!”
“原来你也知道你儿子是王八,”严越道,“骂得好,爷爷晚安。”
老爷子愣了半天,脑子才转过弯来,自己也绷不住乐了:“这小瘪犊子,没大没小的……脑子倒是转得快。”
作者有话说:
领养部分有参考现实法律也有杜撰的部分,主要为了情节服务,请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