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慕坐上罗江的白色大奔,等车驶出拐弯道,说:“之前同事跟我说,有个很厉害很年轻的摄影师要来上直播,我没想到是严越。”
罗江:“我知道。”
阮知慕:“你知道?”
罗江叹了口气:“应该说,s城稍微关注一点社会新闻的人,都认识他了。”
他早知道这件事瞒不住,烧报纸丢杂志都是徒劳,严越的作品和宣传广告铺天盖地,哪里是他一己之力就能阻止的。
三年前,他和阮知慕偶然在s城的深夜大排档重逢,后来聊得熟了些,成了朋友,在偌大的城市里彼此有个照应。
手头拮据,心情苦闷的时候也曾分享过同一瓶啤酒,算是无话不谈。
原本他和阮知慕的联系只有一个严越而已,奇怪的是,阮知慕对离开a城的原因绝口不提,被他问到有关严越的事,也总是含糊地搪塞过去。
他猜测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后来知道阮知慕的性向,模模糊糊猜到了一点。
他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窥探他人隐私的人。
阮知慕不说,他就不问。
但身为朋友,必须提醒的事,他也不能装作不知。
罗江打了个转向灯:“我不是想干预你的事,但是我前几天在新闻上看到,严越和模特女友约会被拍到过,在一家温泉馆门口。”
阮知慕原本在漫无目的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听到这句话,目光一滞。
他勉强笑了一下:“想不到,你还看八卦娱乐版。”
罗江略带嫌弃:“我妹妹追星,天天发乱七八糟的娱乐圈八卦给我。七天换一个男友,一个月换一个老公。”
阮知慕:“她不是刚宣布要和那个什么演虐恋古装剧的男演员喜结连理白首不分离?”
罗江冷哼:“这几天开始天天喊严越老公了。”
看罗江郁闷憋气的表情,应该是对妹妹居然是自己学生时代死对头的粉丝这件事很不满。
阮知慕想笑,咧开嘴,嘴角扯着疼。
于是又闭上了。
秋天天气干燥,容易上火。
——
阮知慕复工一周了。
严越那场直播热度爆炸,公司方面也很满意,黄德亮郑重许诺明年给他加提成,拍肩膀让他好好干。
阮知慕心知这只是公司在给他画饼,涨工资相当于从资本家手里抢肉吃,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也谦虚地笑着,感谢了公司的栽培。
成年人的必备素质就是懂得利益至上,伪装自己的情绪,在任何时间点都表现出合适的态度。
周三,阮知慕收到a大校友会的邮件,说打算下周末在a城某酒店举行校友聚会,邀请他去参加。
阮知慕对于这样的邀约一般是拒绝的,a城和a大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当初他也是决心割舍掉过去的一切,才换掉手机号来到s城,一切从头开始。
但是他打听得知,这次校友会有一些人脉资源都很广的重量级校友出席,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新媒体圈子的,如果能够结识,或许会对他的事业有些帮助。
他原先避免回a城,也是怕遇见严越。
现在已经遇见了,严越也表达了对他的排斥和厌恶,好像也没什么好回避的了。
就好比他从前准备期末考试,考试到来前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真的考完了,知道自己考砸了,也就不紧张了。
阮知慕挣扎了几天,决定赴约。
当天过去,阮知慕大失所望。
据说校友们都工作繁忙,重量级的校友一个没来,还有一部分压根儿没答应过赴约,是组织者怕他们都不来,故意放风的。
校友会组织者是他大学时天文社的好友,李敬义。
李敬义,何许人也。
一个为了天文社繁荣能在全校造谣哈雷彗星即将登陆地球的人。
李敬义笑嘻嘻拍他的肩膀:“你可是我们今天最牛逼的大咖了,当红主播,帅哥学长,等会儿可得好好跟学弟学妹们分享点经验啊。”
阮知慕拿了杯长岛冰茶,靠在窗边吹风:“我能有什么经验。”
李敬义:“你可是大明星佟澜的绯闻对象,这怎么不是经验了,钓男人也是一门学问!”
阮知慕差点一口酒把自己呛死。
咳了两声,骂他:“闲得无聊就把村门口的大粪挑了。”
“话说回来,”李敬义忽然正色,“其实我这次邀请了严越,但是他一直没有回复,大概是没空吧。”
阮知慕没说话。
严越真的遵守诺言考了a大,成为了他的校友,那天直播的时候他翻资料才发现的。
当时内心五味杂陈,很多话堵在胸口里,不知从何说起。
阮知慕:“你认识……严越?”
李敬义:“不认识才比较奇怪吧,他一进校就是a大的风云人物,长得帅性格酷又会摄影,刚进校就获得了好几个青年摄影大奖,后来保送到欧洲去深造的。”
“上次你和严越的直播我看了,我老婆蹲点抢那个什么黄金复原蜜,八百块钱才一小瓶,肉疼死我了……你们是不是之前不认识?看起来好不熟啊。”
“不过严越考进来的时候你已经毕业了,你没读研,不认识也正常。”
阮知慕无言以对,只能笑笑:“是啊。”
他是想要尽力避免回忆那些往事的,可李敬义起了这个头,回忆如决堤潮水般涌来,他忽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