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承认我有做错的地方,我总是优柔寡断,不够干脆,所以才会犹犹豫豫,分手分不干净,显得像是在脚踏几条船——可是,我并没有杀人放火,为什么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阮知慕:“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是你自己。”
展子航讥讽地笑了一声。
“我只是感情上有些纠纷而已,何至于要被劝退休学……阮知慕,你要不要问问住在你家的那个姓严的,问问他在这件事上起了什么作用?”
阮知慕脚步一顿:“关他什么事。”
展子航站起身,似乎终于忍耐不住。
他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过来,双目赤红:“你不知道是吧?那我告诉你——网上发帖爆料的那个女生叫陈莉,是我在和你恋爱之前交往过的一个女生,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的确是欠她钱,可是也一直在慢慢还,她也同意不催我。”
“是严越,他私下联系到了陈莉,添油加醋地污蔑我,撺掇陈莉在网上爆料我脚踩几条船,说事成之后会支付给她一笔费用。”
“包括我被学校劝说休学的事,也是因为他把事情捅给了当地的报社媒体,故意煽动舆论!”
“前些天我去给陈莉还钱,趁她没注意偷翻了她的手机,看到了她和严越的微信聊天记录,才得知了这一切,”展子航咬牙道,“慕慕,我不相信你会这么狠心地对我。这一切都是严越干的,他一直觊觎你,所以故意陷害我,你看清楚!”
阮知慕的肩膀被抓得很痛。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们曾经交往过一年,可是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他好像从来都没看清过他。
“所以呢,”他冷静地道,“这一切关我什么事?”
展子航愣住了。
阮知慕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肩膀上掰下来:“他对我有什么想法,或者有没有陷害你,这些关我什么事?”
“你让我把项链还给你,我还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刚走了没两步,后背陡然传来一阵剧痛。
展子航暴怒,一脚踹在他尾椎骨上,膝盖顶着他的后腰,双手抓住肩膀,将他死死压在地上,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给我十万,”他厉声道,“你和姓严的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学业,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还被学校劝退,被迫休学,你以为你能安然地置之度外?”
刺痛和窒息感扑面而来。
阮知慕的额头磕在地面上,有什么粘稠温柔的东西顺着皮肤流到了地面上,渗入水泥地里。
大概是血。他心想。
他拼命扭动,踢踹,然而展子航已经疯了,掐着他喉咙的手越收越紧。
就在他感到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掐住他脖子的手松开了,新鲜空气猛地灌入喉咙。
严越将展子航猛地向后掀翻,死死地踩着他的胸口,一拳向他脸上挥去。
拳头击打的闷响传来。
阮知慕仰躺在地上,看着暴怒的严越。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越。
脸色铁青,暴戾,牙齿把嘴角咬出了血,看起来几乎是要疯了。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严越的确不是一个孩子了。
他是个高大、成熟、力量勃发的成年男人,会在他受伤的时候迅速赶来,会在危急时刻保护他。
展子航被严越一拳打下去,脑袋歪着,不动了。
严越双眼通红,过来扶阮知慕。
他的额角满是冷汗,碎发粘在额角上,嘴唇毫无血色。
扶他的肩膀的时候,手都在抖,手指冰凉。
明明仍然是眉头紧皱,暴戾阴沉的神情,可是阮知慕觉得,他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别……别哭啊,”阮知慕的嘴角牵扯到伤口,嘶了一声,“我还没死呢。”
严越摸他的脸颊,给他按着伤口止血,似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阮知慕后背隐隐作痛,在严越的搀扶下,慢慢地坐起来。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展子航。
展子航一动不动。
“你没把他打死吧?”阮知慕说,“为了个垃圾,把自己送进监狱去踩缝纫机,不值得啊,不值得。”
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语气轻松地开玩笑。
阮知慕去探了探展子航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放下心来。
阮知慕表现得出奇的平静。
他自幼独立生活长大,这样的生活环境带来的性格特点,在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的时候,就表现得尤为明显。
他冷静地吩咐严越:“你看着他,报警,我打电话给物业和学校。”
小区的监控摄像头把一切拍得清清楚楚,他们是正当防卫,没什么好怕的。
……
十几分钟后,当地民警赶到,处理了一下现场,带他们去警局做了笔录。
按照民警的说法,大学生打架斗殴,情节严重的,触及刑事,是很有可能被开除学籍的,不过一切都要等伤情鉴定出来。
……
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后,已经是凌晨。
阮知慕被严越搀扶回家,发现严明华喝多了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难怪他们离开了这么久,严明华也没有打电话找他们。
阮知慕让严越把严明华搬到自己的卧室里,脱了鞋子,睡在床上,这样睡得舒服一些。
搬动的时候动作尽量轻柔,避免吵醒他。
阮知慕现在脸上有淤青,不想吓到恩师。
严越帮严明华脱完衣服鞋子,盖好被子。
从卧室里出来,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阮知慕倚靠在床头,冲他笑:“怎么板着脸,吓到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灯光柔和。
在灯光的照射下,阮知慕的伤口似乎都不那么明显了。
伤口痛,阮知慕不敢太剧烈地笑,嘴角微微牵着,笑起来就怪模怪样的,像是在假笑。
严越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手指依然冰凉。
“也挺好的,”阮知慕说,“学校本来只是想让他短暂休学,这下很有可能要开除学籍了,是喜事啊。”
严越木然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自己出去见他。”
阮知慕:“我以为他只是想要回项链,想着也不耽误什么工夫,就去了……谁知道他突然变成疯狗了。”
严越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阮知慕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了。
展子航是垃圾,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他确实好奇,展子航说的那些“姓严的从中作梗,设计陷害”是不是真的。
严越面无表情道:“你怀疑我?”
“我确实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就有人曝光他,而且证据确凿,条条框框和细节都很清晰,不像是临时起意,”阮知慕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严越无声地看着他。
“是,”片刻后,严越破罐子破摔似地说道,“这件事情,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我做的。”
“我是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但我没有污蔑他。”
“对付垃圾,就要用比垃圾更垃圾的方法。”
他冷淡地偏过头:“你觉得我下作的话,现在可以骂我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一黑。
停电了。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对坐着,谁都没有动。
几分钟后,严越感到手背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我就是问一句,你怎么这么凶,”阮知慕小声道,“你这样,我都不敢跟你交往了。”
阮知慕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间,扣住他的手心,直到皮肤完全贴合在一起。
黑暗中,严越反应过来,倏然睁大了眼睛。
柔和的月光中,他捉住他的肩膀,狠狠吻了下去。
他原本想吻的是嘴唇,可是阮知慕唇上有伤,他怕他痛。
最终,那个吻落在了额头上。
冰凉,滚烫。
作者有话说:
520,想着更个5200字,结果不小心多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