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郁茯桑眼尾稍扬, 食指在凌芪下巴上勾了一下,“那就把它吞下去吧。”
她拿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约莫人眼球大小, 外面是透明的包裹层, 里面是团黑漆漆的雾气。
凌芪颤抖地张开嘴, 将珠子含下, 即便再恐惧,她也不会拒绝这个女人的要求。
咬破那层外壳, 恶臭的味道席卷口腔, 沼气与魂力产生的对冲力量,在她身体中撕扯。
凌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求助地望向郁茯桑,似乎想从她那得到些许安慰,对方却伸过了手,牢牢捂住她的嘴。
“浪费, 就不好了。”
不想从她眼里看出失望,凌芪咬咬牙, 将那口沼气全部咽下去。
心口涌入一股新的力量,有种全身骨头都被拆开后重组的焕然一新感, 凌芪的表情却显得十分难看。
所有人都羡慕她这样的体质, 羡慕她不惧沼气, 能够像恶灵一样吞噬它们的同类,来达到增强自己魂力的目的。
可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和堕魔的怪物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身体带给她的伤痛, 无人能体会, 她永远也忘记不了,因为这样不堪的自己, 而死去的母亲。
凌芪的母亲曾经也是御灵的学生,毕业后成了金国小有名的御术师,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长大之后也会像母亲一样,穿上白衣,拯救无数堕魔之人,可造化弄人,她在御术上的天赋实在太差,只能退而求其次考了御灵的体术系。
但很快,一次猎灵队的外出任务中,凌芪被特级恶灵袭击,险些当场丧命,好在郁茯桑及时赶到,她才捡回一条命。
由于凌芪体内沼气入侵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快,城中的御术师束手无策,多次尝试净化失败之后只能选择放弃,唯一还有可能将她救回来的蔺鹤归身在瑶赤,远水难救近火。
这个时候凌芪的母亲主动站出来,用尽了浑身的血液和魂力,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勉强将她净化,之后凌芪的体质便发成了巨大的转变。
她不再受沼气的影响,甚至能够将沼气的能量转换为魂力为自身所用,恶灵们似乎也将她当做同伴,唯一不同的是,她一直记得自己是一名除灵师,她还有人的意识。
她可以不为自己而活,但也要为牺牲的母亲努力活下去,杀更多的恶灵,拯救更多的堕魔者。
可这个信念,仍然挡不住凌芪每天在自我厌恶中的挣扎,队友和同学都只当她是脾气不好,只有郁茯桑发现了她的心思。
她告诉凌芪,她应该利用自己的体质去做更多的事情,去赎罪,这样才不会辜负曾经爱过她的人。
“老师,我都听您的。”
“好。”郁茯桑拥住她,能够爆发出那样强大力量的身体,抱起来却是想不到的柔软,“我最忠心的战士。”
“可是,我还不够强。”
“但你是特别的。”
曾经在“特别”这两个字前,郁茯桑还会加上一个“最”字,可现在不是那样了。
凌芪是她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作品,给过她很多惊喜,强大得让人赞不绝口,郁茯桑一直以为她会是不可复制的,但……
更好的替代品出现了。
只要有了神女血,想要复制多少个凌芪都可以。
笑意逐渐爬上郁茯桑的眼底,她脸上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构想的蓝图一点点铺开,整个世界的命脉即将落入掌心。
她苍白的手顺着凌芪纤细的脖颈抚摸,慢慢地收紧力气,直到在皮肤上留下红印,她十分享受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死物是如此,活人更是如此。
“总有一天,你也会是如此。”
凌芪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甚至某一瞬间,她觉得郁茯桑的目光穿过了自己,看向别的什么人。
……
宿舍内,颜钰刚吃过饭回来,屁股还没坐热,殷北卿就在后面扯了一下她的耳朵。
“衣服脱掉。”
“你说什么?”
“去洗澡。”殷北卿眉头皱得快夹死苍蝇,“臭。”
颜钰抬起胳膊,仔仔细细把自己身上闻了一遍,确定没什么怪味。
不过想到下午自己和郁茯桑曾交手过,她估计殷北卿又是某种对人洁癖症发作了。
“晚上还有课,等回来再洗吧。”颜钰想要跳过这个话题,“你腿还疼吗。”
谁知道这次殷北卿根本不上当,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去洗澡,不然我动手帮你。”
颜钰终于转过身来看她,“你和她打得更难舍难分,所以算起来,你身上比我更‘脏’。”
不提还好,这一提殷北卿整张脸直接黑了,要是她也和盼盼一样一身毛,现在肯定已经炸成一个毛球。
“我晚上翘课。”
抛下这句话,殷北卿一头扎进沐浴间,快到连人影都抓不住。
“好吧。”颜钰耸耸肩。
反正殷北卿也不缺那两堂课上。
她晚上是御术课,只有御术系的学生会来,不过因为今天报道的只有新生,老生们要后天才陆续返校,所以应该是蔺鹤归同她一对一教学。
嘶,有点奢侈。
颜钰走下楼,发现琅迭谷那群人竟然全部站在楼梯口等她,仔细一看,每个人耳朵上都整整齐齐挂着一个耳扣。
这耳扣是除灵师的象征,寻常人在路上看见这样的人都会下意识选择让路,比对待贵族还尊敬,但是颜钰不觉得这些人会把这东西放在眼里。
“你们已经答应加入猎灵队了?”她还以为至少要劝上几天。
“对啊。”滕荆芥摸摸耳朵,“这玩意还挺好使。”
“好使?”
她一直觉得滕荆芥这种性格的人,不会对这种人上人的特权感兴趣。
嬴梵笑嘻嘻地凑上来,“这玩意在食堂吃饭打折,还能插队。”
“你们不是不吃饭么。”
御灵的食堂包揽各种菜系,品质确实不错,但这群人一个月吃饭的次数加起来都没她一个人一周吃得多,也不差钱,打折不打折的重要吗。
“是小竹。”雪积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挂在仲蒲肩膀上的小细腿晃晃,“她让厨师研究桃羹的做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