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霍君娴去楼上看了泰迪好几次, 每次下来她的表情都不大好,她不会用话把情绪表达出来,于是一次比一次沉默。
这小城堡光一个客厅就有百来平米, 霍君娴没闲着, 她开始收拾东西, 四处打扫卫生,女佣跑来了几次要帮她, 她压根听不进去。
女佣有点很怕她,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默默跑到别的房间去做活了。
古思钰靠着沙发,看着霍君娴拿掸子擦柜子, 又用手帕擦桌子上摆放的瓶子, 她总是在忙碌, 让忙碌把难过压下去。
过了会儿, 古思钰去楼上。
泰迪睡得并不深,古思钰稍稍推开门, 泰迪的眼皮就掀了掀,低低地叫了声,有点呵斥古思钰的意思, 叫完头趴在棉垫上再不搭理她了。
这小东西在生古思钰刚刚告状的气。
古思钰过去蹲在旁边摸了摸它的头, “你不舒服要说出来要表现出来,你闷着什么都不说,让你妈不经意知道了, 那得多伤心, 是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要藏着掖着,嗯?”
“知道你很听话, 怕你妈伤心,但是……疼得时候要说,只有你表现出来,这样会好很多。”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听没听懂,泰迪一直没睁眼睛,古思钰摸摸它的头,“还疼吗?”
“嗷。”
霍君娴喂它吃过药了,但是药劲上来得一会儿,它现在肯定不好受,这小家伙某些程度跟她简直一模一样。
古思钰在屋子里陪了它一会,因为疼,泰迪总无意识会弹动小腿,叫声低低的,古思钰学着霍君娴的手法轻轻地给它按,按舒服了它会往古思钰身边移动,古思钰干脆坐在地上,泰迪靠着它的膝盖睡觉。
古思钰也在地上躺着简单的午休,入目是天花板,很精致的装潢,墙壁上装置着水晶小吊灯。
来了几天,她除了观察附近风景,并没有心思观察屋子里的装修。
躺了会爬起来,楼下客厅里多了个人,霍君娴叫了宠物医生过来给泰迪做检查,古思钰坐在台阶上听她们说。
医生说老是不可逆的,目前没法子让泰迪好起来,只能说缓和它的状态,不让它那么痛苦,现在尽量不带它做任何激烈的运动,最好不让它乱动,就是乖乖的养着,这样能减轻年老给它带来的伤害,它也能陪伴主人久一点。
古思钰刚觉得有点好转,医生就说:“它到这个年纪也感觉得到自己时间不多,尤其是泰迪,它们智商挺高的。这段时间它会特别粘人,你们要多花点时间陪陪它。”
霍君娴很结巴,眉心皱的解不开了,她很困难地说:“它应该还能活……就是,夏天的时候它还活蹦乱跳的,也就是刚刚变老,应该能……”
“狗的寿命跟我们人类不一样,它们的一岁是我们的十岁,有时候老起来挺猝不及防的。小玉已经十多岁了,你应该很清楚。”
医生也不愿意给动物推算时间,只是说:“度过这个春天应该不成问题。”
这种话说出来很沉重,宠物医生看多了生离死别,但是并没有习惯,不管工作多久没法习惯,每一个生命都是那么鲜活、那么独特。
不管是人、还是小动物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这是不可控的,到了要离别那天总会舍不得,伤心是难免的。
“想开点,好好陪它。”医生轻叹了口气。
仔细想想也不是很突然,夏天的时候霍君娴就经常给泰迪喂药,到秋天泰迪就腿疼,要经常送到医院给医生看,冬天它越来越嗜睡。
古思钰一开始不咋关心它,觉得它傻里傻气的,懒得跟它互动。等上心了、有感情了,就觉得眨眨眼睛的功夫,这个小家伙眨眨眼的工作变成老家伙了。
泰迪睡醒,霍君娴把它抱下来,泰迪打了止疼针状态好多了,没像之前那样喘气,它自己好动,清醒的时候很不老实,霍君娴去厨房里给它炖牛肉,它都要蹭蹭的跟着。
古思钰把狗抱出来,她坐在台阶上跟泰迪开玩笑,说它是个小太监,大清还没灭亡前有个说法,以后不把自己的小宝贝儿找回来,下辈子还是个小太监。
泰迪不愧是智商名列前茅的狗,它很快听明白了,跷着腿腿看自己的下面,然后哀嚎了一声,它打了个滚,把几个大人逗笑了。
“所以你呢,没找到你小宝贝儿前一定要撑住。”古思钰认真地说,“玉公公,听懂了吗?”
泰迪看完趴在狗窝里“嗷”了声,可怜巴巴的看古思钰,像是说:我老了,找不动了。
“我看你还蛮年轻的啊,你不能自我放弃,难道你下辈子不想找女朋友了吗?”古思钰问。
泰迪抬抬眼睛,老了老了,还这么色。
“想就要听我的。”古思钰说,“不要气馁!”
“汪!”泰迪回应的也很大声。
夜里回到房间,霍君娴把泰迪放在卧室里,但泰迪不愿意跟她们一个屋,抱进来一次它就跑一次,最后只能把它放在隔壁,留一条门缝不把门关严实,听到声音就过去看看它。
床上的两个人背对着睡,谁也没抱谁,霍君娴侧着身体,她手挨着自己的额头,说:“我捡到它的时候是在下雨天,我们在屋檐下一起躲雨,它身上很脏,趴在我腿边。我问它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它眼睛很亮地望着我,我说你到我手边来,我把手伸出去,它爬着去碰我,踮着脚把爪子放上来了。”
“那是它学会的第一个指令,握手。”
古思钰眼睛涩,心里不舒服,她的位置靠近窗户,她想,如果今天能看到流星就好了。
背对着,背对着,都红了眼,但谁都没看谁。
“好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它会长生不老。”
“嗯,会的。”
“医生说春天……”
话没说完被打断,古思钰说:“这里四季如春,就一个季节,放心吧。”
霍君娴背对着她,感觉不到她的情绪,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安慰到,过了十多分钟,霍君娴还没有睡着,声音哑哑地说:
“古思钰,你骗人。”
之后打针、吃药、做治疗。
泰迪连续几天都在客厅里趴着,没一丁点玩耍的时间。
本来快好了,又碰到了雨天,泰迪有关节炎,再次萎靡了,趴在狗窝里缩着,小眼睛盯着外面看,经常性的发呆。
这个城市的春雨下的断断续续,快把圣诞节下过去了,她们是不咋过这个节,就是窝在家里闷得慌。
因着泰迪闷闷不乐,大人也不咋舒坦。
等到雨停,古思钰提了个篓子去外面的小院子,回来她把篓子重重地放在地上,地板很快湿了一圈,泰迪好奇地过来看,看清楚里面是花,狗眼立马瞪大了,它一直看古思钰,那表情就是:你怎么摘我主人的花!不准摘!
古思钰不仅摘,她还拿花逗泰迪的脸,把花夹在它耳朵上,泰迪蹲着,摇头晃脑的,古思钰就趁着这个时候,手很巧地用花给泰迪编了个花环,“喏,给你的。”
泰迪过去扒着看,犹豫了几秒才把脑袋伸了过去,古思钰把花环给它戴上,它有了点力气兴冲冲的去找霍君娴,它趴在霍君娴腿边动了动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