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柯吓了一跳:“你怎么老咳嗽?”
易淮胡说八道:“今天是世界咳嗽日。”
“那你晚上出校门去买几个桃子回来,桃子治咳嗽。”程柯说。
易淮眼睛里冒出个问号:“……治咳嗽的不是梨吗?”
程柯点点头,笑眯眯地说:“对对对,是梨,那你去买梨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个桃子回来。”
他们的插科打诨很快就被带着一叠卷子进教室的物理老师打断了,这节课原本是体育,下面的学生看见物理老师之后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物理老师不满地念叨:“哎哎哎,这一个个都什么表情啊,你们体育老师生病,这节课文老师给我了,说咱班月考物理平均分不是第一,得赶紧趁期中考试之前补补。”
顿了顿,她又说:“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们,体育课拿著作业等解散之后写,偷着学比谁都来劲儿,哪有几个人是认真锻炼的?也就打篮球的几个男生,不过现在也不是打篮球的时候了,该上心学习就上心学习,我就不点名了,对吧易淮?”
“易淮最近点击率挺高。”廖正一对祁航直嘀咕一句。
点击率很高的易淮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抬起头,吊儿郎当地说了声“对”。
说起来也奇怪,他从小到大因为性格冷又爱打架,就没怎么融入过学校,现在反而在穿进的这本书里被所有人记住了,就连这个几乎全是尖子生的领航班都接纳了他,从老师到同学,都把他默认成了自己人,还是那种很有存在感的自己人。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都不想走了。
这时候教室门从外面被推开,伴随着一副响亮的嗓门儿:“领航班怎么不去操场上集合啊,公开翘课吗这是——”
全班安静了一瞬间,看着体育老师和物理老师面面相觑。
看来文赫暗度陈仓的工作没做到位。
体育老师看着一脸尴尬的物理老师,恍然大悟道:“哦,我是不是又病了?”
文赫不是第一次拿着体育课到处乱送了,体育老师已经有了经验,他嘿嘿一笑,又反身出去把门给带上了,临走没忘留下一个同情的眼神。
物理老师清了清嗓子,把卷子分成几份往下发:“我可不知情啊,是你们班主任捣鼓的,来来来,先把小测做了。”
小测卷子时间紧任务重,延续了物理老师一贯的变态作风,易淮短暂地忘记了刚才胡思乱想的内容,拿起笔开始读题。
二十分钟以后物理老师宣布收卷,卷子收上去之后下面一片哀嚎,廖正一趁收卷的时候转过身扫了一眼祁航直的卷子,顿时也号了起来:“不是,祁狗你都会啊?你怎么做的?”
祁航直漫不经心地把笔帽盖上:“用笔做的。”
廖正一自暴自弃地把卷子一交:“我就多余问。”
晚自习的时候物理课代表把小测卷发了下去,顺便贴了张成绩单在墙上,祁航直经过的时候停了下来,廖正一推了他一把:“你看个屁,肯定是第一,有什么好看的。”
他这么说并不是盲目崇拜,因为祁航直就是那种能写出来的题肯定会做对的人,今天他亲眼看到对方的卷子写满了,没拿满分才奇怪。
祁航直确实是第一也是满分,但他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成绩单的顶端,而是顺着往下,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易淮考了六十一,倒数第四。
这回题目难,易淮及格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在领航班,这个分数显然不够看,如果真的实施流动管理,易淮恐怕很难凭这样的成绩留下。
廖正一观察着祁航直的脸色,惊讶地问:“怎么了祁狗,考第一还不高兴啊?”
祁航直收回视线,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晚上他又去了易淮的宿舍,易淮宿舍的门大开着,祁航直站在门边,屋里看起来没人。
他猜易淮大概是去打水了,便倚在门口等着。
没想到下一秒易淮卫生间的门就开了,男孩子腰上围着浴巾,正用一条毛巾擦头发,朦朦胧胧的白气从浴室里散出来。
看到祁航直之后,易淮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他头发梢有滴水落在耳朵上,把一颗小红痣洗得鲜亮之后又顺着滑到了锁骨附近。
祁航直也有些不自在,他抱着胳膊问易淮:“洗澡不关门?”
“关了,我想着一会儿出去方便就没关严实,应该是走廊上的风吹开了。”易淮说了半天,忽然意识到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光着上半身的自己和杵在门口的祁航直凑在一起有多扎眼,他一把将祁航直拽了进来,迅速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以后易淮一转头,看到对方正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端详自己。
他立刻松开了祁航直,掌心的水在祁航直的衣袖上留下了痕迹。
“他们都在外面看,所以我才……”易淮连比带划地解释。
祁航直偏过脸,易淮意识到对方在忍笑。
他一瞬间炸毛了:“不是,你笑什么笑啊,没穿衣服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那你想怎么办,让我也把衣服脱了?”祁航直戏谑道。
易淮语塞,紧接着他搭在椅背上的睡衣就被扔了过来,他一把接住,听到祁航直说:“衣服穿上。”
易淮穿衣服的时候祁航直转了过去,走到书桌前,看到了那张六十一分的物理小测卷。
晚自习的时候物理课代表传纸条统计了需要讲解的错题,一般错在十个人以上的题目老师才会在第二天当堂讲,剩下的都让他们自己弄明白,纸条传到祁航直那里的时候基本上大家都已经写过了,他特地记了一下物理老师会讲的题,此刻跟易淮的卷子对照了一下,刚准备给他把老师不讲的题目标出来,想了想又放下了手。
领航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全市的尖子生,老师讲题讲得也很简略,只把最关键的地方点一点,易淮未必听得懂。
祁航直找了张椅子坐着,听到身后易淮穿衣服的声音停下,便向后侧过了头。
易淮的睡衣跟平时穿的卫衣和运动裤没什么区别,只是料子要更柔软一些,他把白色的衣袖挽上去,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
他没问祁航直来做什么,自己拖了椅子坐到对方旁边。
祁航直拿起易淮的小测卷,忽然发现卷子下面还压了张纸,上面改了几道错题,过程写得磕磕绊绊,旁边还有墨水因为长时间的停顿洇出来的痕迹,能看出来写字的人经过了一番艰苦卓绝的思考。
“你是不是,”祁航直斟酌着词句,“不想走?”
是不是不想离开领航班,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不想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