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淮刚才听程柯那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急需跟祁航直改善一下关系,当机立断地决定今天先请对方吃顿饭,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两顿三顿一百顿。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祁航直的方向走过去,祁航直倚在椅背上,神情散淡地看他,一条胳膊搭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转笔,另一条胳膊垂下去,课桌下露出修长笔直的腿,被周围的几个人簇拥着。
易淮察觉到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没在意,在祁航直旁边停下,反手用指关节敲了敲对方的桌面。
祁航直抬了抬眉,冯宸他们一眨不眨地盯着易淮,等着听他那张嘴要放什么新型厥词——
“班长,我放学以后能请你吃个饭吗?”易淮努力把自己的五官挤成一个诚恳的组合。
什么?!冯宸、杜风和廖正一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不亚于看见伏地魔穿女装跳广场舞。
而祁航直却没有他们那么惊讶,看了易淮一会儿之后说:“好啊。”
语气有些懒散,尾音挂在声带上晃荡,微微泛着点磁性。
易淮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停了一下才说:“行,吃什么你定。”
等易淮走了以后,冯宸几个人才回过神来,杜风喃喃道:“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吧?”
冯宸接嘴:“往饭里搁百草枯那种。”
“那祁狗多吃点蔬菜,这样百草枯就忙着除草没空毒你了。”廖正一说。
顿了顿,他又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音量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我还是觉得他要泡你。”
虽然几个人很想去围观易淮是怎么请祁航直吃饭的,但考虑到易淮暴躁的脾气和揍人的狠劲,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放学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祁航直跟易淮走了。
入秋之后天色暗得一天比一天早,易淮和祁航直走出教学楼的时候黄昏已经挂上了树梢。
“你想吃什么?”易淮问祁航直。
祁航直表示自己没什么想法,易淮记得下午坐班主任车回学校的时候经过了一家黄焖鸡米线,就在五中附近一条胡同口的旁边,于是问祁航直想不想吃。
祁航直没记错的话,易淮就是在那条胡同口被打昏的,他打量了一下对方,确定他是认真的之后说:“行。”
黄焖鸡米线的店面不大,只有四五张桌子,菜单都贴在墙上,一堵墙隔开了狭窄的后厨,墙上有推拉窗和出入口,可以看见摞在一起的泡沫箱和灶台上斑驳的煮锅。
店里点着一盏不算明亮的白炽灯,灯光顺着台阶漫进夜色里。
易淮点了两份招牌的黄焖鸡米线,掏兜付钱的时候突然僵住了,这才想起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既没手机也没钞票。
他怎么敢请祁航直吃饭的。
祁航直就那样坐着看他,然后慢条斯理地说:“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你的手机打架的时候掉在胡同里摔烂了。”
易淮像只呆头鹅一样一动不动。
“哦,明白了,”祁航直若有所思,“你请我吃饭,不仅没有手机,现金也不带,是么?”
易淮光这么听他描述,就觉得自己这件事儿做得非常挑衅,简直是邀请祁航直当场跟他掀桌子动手。
所以原书的走向其实根本无法扭转吗……
易淮一想到那个可怕的结局,顿时就慌了,也顾不上什么校霸的尊严不尊严,立刻叫了一声“祁哥”。
祁航直挑了一下眉毛。
“祁哥你别着急,我这就回去借点儿钱,我今天真是诚心请你吃饭……”易淮正在想赌咒发誓都有些什么词儿,却看到祁航直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墙上的付款码。
易淮愣了愣。
“饿了,等不及。”祁航直说。
易淮“哦”了一声:“那、那这钱算我借你的。”
很快两只黑色的砂锅碗端了上来,汤汁还冒着刚烧开的泡沫,与碗壁接触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白色的粗米线上面铺着一层黄焖鸡块,鲜脆的生菜点缀其间。
易淮探身从旁边的消毒柜里取了两双筷子,把其中一双递给祁航直,听到对方问自己:“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他当然不能跟祁航直说因为咱俩在这书里关系太恶劣了我怕你间接搞死我,于是开始瞎说八道:“你今天不是去医院找我了吗,我特感动。”
祁航直不置可否:“去医院找你就感动?”
易淮一边用筷子挑米线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对啊,我这人可容易感动了,别人对我稍微好点儿我就想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
“那之前我抓你迟到的时候你怎么不感动?”祁航直问。
易淮噎了一下,手一抖米线就从筷子上掉了下来,在砂锅碗里溅起了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