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有没有很害怕？”

“没有。”远野幸子小声吸着鼻子，哽咽着说：“只是很担心。他们说有人要用我来对付你，让我来这里藏好等你回来……”

“真的不害怕？”多崎司手轻抚着她的后脑。

“有点怕。”远野幸子红着脸说，“怕不知道以后该怎办，毕竟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我啊。”

“嗯~”

面对他温柔的眼神，远野幸子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变成了娇嗔。但很快她就惊醒过来，慌忙推开多崎司：“不行不行，我要先去洗澡……”

身体刚分开一点点，又被他使劲搂了回去。

“呜……身上臭死了啊。”远野幸子用又要出哭出来的表情看他，求饶着说：“让我先去洗个澡好不？”

多崎司只好松开她，两人一起进屋。

“屋子里我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啦，蜘蛛网什么的都没有了！”话音刚落，老板娘几乎是一路跑着上到二楼，拿着衣服就冲进浴室开始洗澡。

多崎司饶有兴致地左看看，右看看。

这栋相当熟悉的房子对现在的他来说，稍显得有些陌生。

一楼大堂收拾得很干净，大厅是大理石地面，天花板很高，硕大的瓷瓶里插满新鲜的花。原本晒得褪色的窗帘也都换成了新的，沾满污垢的沙发套也重新洗干净再套上，空气中还有清新剂的味道，每个角落都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来到杂物房往里看了看，里面依旧堆满各种杂物。从洗澡盆、儿童用的泳圈到棒球棍都有，其中那辆旧的儿童自行车漆面上的锈已经被刮掉，轮胎打了气。

多崎司想象着她围着围裙，手戴橡胶手套收拾屋子时的场景，嘴角不由笑了起来。

温柔娴淑的大姐姐……真不错。

上到二楼的小厅，同样也是焕然一新。

玻璃茶几、小沙发、盆栽赏叶植物、崭新的不锈钢茶壶、一套美丽的青瓷茶具……什么东西看起来都井然有序，了无污痕。

“听你小姨说这是你住的房子。”远野幸子从浴室里走出，边擦头发边说：“我这些天在这里什么事也干不了，就里里外外帮你收拾了一下。”

宽松的白色上衣、蔚蓝长裙，头发梳拢成马尾挂在胸前，很常见的那种危险的太太发型。

“怎么收拾的？”

“从哪开始说起呢……”远野幸子清了下喉咙，坐在沙发上絮絮叨叨地讲着她这些天的生活。

搬进来的第一天，她戴着头巾围裙，戴上口罩，打扫各处的灰尘和蜘蛛网，原本潮湿发霉的榻榻米也一块块地换上新的。也不急着赶工，累了便坐在院廊下喝一杯茶，眺望他生活的这片庭院。

等房间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之后，开始修补旧的家具，实在是用不了的就让人帮忙拿出去扔掉。然后又找来扫帚、竹把子、篱箕和剪刀，拔掉杂草，适当地修剪丛生的树木。

“其实也没多辛苦。”远野幸子看着他，小声地说：“只是稍微整理一下，庭院就变得相当美观了。我还打算清理干净水池后，在那种一点莲花，等明年夏天或许就能赏花啦。”

多崎司来到她旁边坐下。

檐前飘零着雨滴，屋内的空气温暖而带着湿气，充满闷闷的植物气味，和她身上洗发水的气味相融。

“多崎君……”远野幸子语气嘶哑地问，“我看起来是不是老了很多？”

多崎司双手扶着她肩膀，让她面对自己：“我看看。”

此时的店长姐姐状态还稍显憔悴，脸蛋缺乏血色，柔弱得像一棵秋天的芒草。但这样念叨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的她，美得令人心惊，惹人怜爱。

在他的视线下，远野幸子紧张地把手心地重叠在大腿上，然后以温润闪亮的黑眼睛回应着他。

“比以前更漂亮。”多崎司由衷地称赞。

远野幸子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与此同时，她的脸上也浅浅地绽放出笑容，稍显得有些絮乱，如同石子落入湖面时所激起的静静波纹。

笑容稍纵即逝，远野幸子弯腰从茶几底下拿出一张稍微泛黄的照片，递到他面前：“这个人是多崎君的母亲吗？”

多崎司视线移到旧照片上。

一位比美丽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女人坐在庭园的椅子上，朝镜头送出惊艳世界的微笑。时值夏季，她身穿粗斜纹布的长裙和白t恤，四周鲜花盛开。

“是啊，我母亲。”多崎司说，“也就只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才能生出我嘛，可惜就是命不怎么好。”

“不是哟。”远野幸子缓缓摇头，伸出手，叠在多崎司的手背上：“对于女人来说，青春年华就是最高贵的时间，是任凭多少努力都无法挽回的时光。只要在这段时间里她过得幸福，那么她这一辈子都是幸运的。”

多崎司明知故问：“幸子姐是在暗示什么吗？”

“我才没有。”远野幸子红着脸，作势要举手打他。

“生气了？”多崎司笑着躲了下，“我还小，大人的话听不太懂，麻烦幸子姐说详细一点。”

“没有！”

“幸子姐……”多崎司手搂住她的头轻轻抚慰，“如果有什么不满，或者想要我做什么，一定说出来。一直憋在心里自己生闷气的话，会惯坏我的。”

“你还好意思说！”远野幸子伸出手，抓着他脸颊：“长期请假，蔑视店长威严，经常占店长便宜！你说，要店长怎么罚你？”

身体紧紧靠着他，隔着薄薄的浴衣，她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心脏的跳动，身体的颤抖。

多崎司看着她的眼睛：“潜规则他吧，店长姐姐认为怎样？”

“可……可以吗？”远野幸子的呼吸还是发烫。

“你不是一直想这样吗。”多崎司伸手捏着她通红的耳朵，打趣道：“反抗了这么久，我已经对未来不抱期待了，还望店长姐姐以后不要玩腻了就把我扔掉。”

远野幸子看着他，脸上露出满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说完，她伸手撩了一把额前的头发，略略低头微笑，扎成马尾的头发垂落在多崎司小腹上。

淅沥沥的雨声笼罩四周，远野幸子鲜明的情感和活生生的魅力随着湿润的空气浸满整个房间，以及多崎司的心。

“幸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