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陆雨歇离去, 唐烟烟愣了一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匆匆跑出勤心斋,顺着蜿蜒小径, 唐烟烟一路下行,竟寻不见陆雨歇踪迹。
是御剑离开了么?
唐烟烟气恼地跺了跺脚,刚转身, 便见左侧古松下, 立着一撇挺拔隽秀的孤影。
他站在青翠掩映处, 遗世而独立。
皎皎似冰月,凛冽如寒松。
唐烟烟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漾开甜甜笑意。
她提着裙摆, 灿烂艳阳般踏上台阶, 一步一步,小跑着涌入他阴沉寡淡的世界。
陆雨歇冷冷看着她踏足他的领地, 因为奔跑, 她脸颊泛出红晕,眸中似有炽热星火, 那么的真诚,那么的毫不掩饰。
双拳不自觉握紧,陆雨歇躲闪般,迅速移开眸光。
躲到树荫下,唐烟烟乏力地撑着树干,她如今的这幅身子骨娇虚得很,稍微动一下, 就累得气喘吁吁。
唐烟烟小口小口吐着热气, 胭红唇瓣一张一合, 饱满胸口跟着微微起伏。
阳光描绘着她纤细锁骨, 白得几乎晃晕人眼。
唐烟烟自是不知,她这副神态落在陆雨歇眼里,不仅不够端庄,更像是蓄意为之。
陆雨歇心里突然有股说不出来的愤怒。
她如今,同曾经的孟小甜当真判若两人。
为什么?因为他已经长大了吗?
陆雨歇耳朵“轰”一下炸开,他心绪汹涌,为掩盖这种陌生又热烈的感受,只好厉声质问:“你追来做什么?”
唐烟烟委屈地瞪着他,一双氤氲着水雾的眸子欲语还休,有窘迫,也有羞恼:“我这不是担心,你对我有什么不正经的误会么!”
她不提这茬,陆雨歇已经忘了,这会儿却被她勾起了方才看见的画面:“误会?”黑眸眯了眯,陆雨歇审视着她,就像一头正在狩猎的危险猛兽,“你确定是误会?”
唐烟烟昂起脖颈,光洁优美的颈线显露无疑:“当然是误会了!”
那抹白白得反光,陆雨歇蓦地抬臂遮住眼睛,暗吸了口气。
唐烟烟莫名其妙。
紧接着便听他带着些许恶劣的口吻道:“哦,我以为,那小娃娃,也是你未来的恋人之一。”
唐烟烟猛地看向陆雨歇,整个人如雷劈中。
他怎么可以这样讲?
唐烟烟有些生气,又很难过。
她早知陆雨歇不会相信她的说辞,他不信她从未来而来,他不信他是她的恋人。
可他不能开这种玩笑,听着,特别的让人难受。
唐烟烟试图安慰自己,没关系。
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恶意。
但还是,觉得好难过。
眼里起了层朦胧水雾,唐烟烟咬着唇,倔强地望着陆雨歇。
两人双目相对,陆雨歇喉口干涩,不知所措。她似乎快哭了。
又是在用这幅可怜兮兮的外表骗他吗?
还是他说的那句话,真的很过分?
时间缓缓流动,气氛沉默。
唐烟烟不知从哪儿生出股力气,她猛地推了把陆雨歇,竟把他推得往后一个趔趄。
她睫毛上沾着要坠未坠的泪珠,嗓音哽咽:“如果是他,就不会说这样讨厌的话。”
说完,小跑着离开。
蜿蜒小径尽头,她水色衣裙蔓延成了一朵花,然后消失不见。
天色转暗,夜幕浓黑。
陆雨歇站在苍松下,像是化作一棵树,又或是一块原本就立在这里的石头。
唐烟烟口中的“他”,指的是,未来的他吗?
无边无际的黑暗将陆雨歇湮没,他眼中尽是迷惘,以及疑惑。
他真的是“他”吗?
次日上午,是唐烟烟在勤心斋初次授课的日子。
她准备充分,讲堂上,她传授的皆是改良多次的基础仙诀法术,既简洁,威力也大。譬如《吐纳洗髓经》、《五行遁术》等。
面对数百名修者,唐烟烟不急不躁,由浅入深,讲得十分细致。
刚开始,修者们都很有些不以为意。这些基层法术,连修真界里的垂髫小童都会,有何稀奇?
听到后面,大家才知道是他们过于浅薄无知了,假如他们现在所用的《五行遁术》能发挥出两分效果,那唐烟烟传授的便能达到满分。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座下有人兴奋地问:“敢问唐执事,这般神奇的法诀,是您自己创新出来的吗?”
唐烟烟望着提问的修者,余光扫了眼坐在角落的陆雨歇,摇了摇头。
“那是谁创造出来的?”
唐烟烟微微一笑,淡然道:“这些法诀在遥远的未来,其实都是极普遍的存在。”
将众人质疑惊诧的神色尽扫眼底,唐烟烟又道,“或许大家不信,我曾梦见过万年后的修仙世界,这些法诀,便是我在那里记下来的。”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众人惊诧有之,质疑也有之。
喧嚣声中,陆雨歇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目光牢牢锁住那抹纤细身影。
她今日穿着绛紫色衣裙,庄重优雅,黑色束带将腰肢缠得不盈一握。
领口露出的白皙,也比那天他所见到的还要多上两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从陆雨歇踏入勤心斋那刻起,那些欣赏的、倾慕的目光,便不加掩饰地投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