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是这样害怕?”燕赤城缓缓道,他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水,纵使相熟多年,同居同寝,也听不出喜乐,辩不出情绪,“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看你会。石头心道,一抬头便对上燕赤城正俯视着他的眼睛,因为背着光,那双眼里瞧不见一丝绿色,而是盘旋着旋涡一般的深黑,果真像是会吃人。
“别擦了,我还要回去。”石头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问,“成么?”
燕赤城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答话,手中沾了泥污的帕子丢在溪水中,又取出一条来,沿着眼窝、鼻翼、唇边,勾线刻画一般描摹,一直到滑到脖子,直擦得他整张脸上不留一点污渍。
石头只觉得脸上有蚂蚁在爬,又热又痒,苦于不敢违逆,只得僵着脖子受着。那湿冷的手指顺着衣领勾上他裸露的后颈,他惊叫一声,如同被人拿住死穴的猫,“嗖”一声蹦起来,两条手臂缠住燕赤城的胳膊,双腿屈起,夹着燕赤城的腰,整个人如猢狲挂在树上一般吊在燕赤城身上,死死压住他的手脚:“你不准乱摸啊!”
“知道了。”燕赤城总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将温冷的呼吸吹在他的颈窝里,“但是我总要讨些利息,不过分吧?”
“我又没有欠你什么……”石头别扭道。
“那便当是我欠你的。”燕赤城抱着他的腰道,“抬头。”
石头乖乖地抬起头,接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下巴上,一点点往上,最终捉住他的嘴唇,叼着发红的皮肉,如品尝果实般,细细地研磨。
“你这里很甜的。”燕赤城微微松了唇,捏着他脸颊上一点肉,轻缓地在他嘴边说话,神情端庄肃穆如神像,谈吐却似淫词艳曲般下流,“让我尝一尝。”
“不就是口水沫子……”石头咕囔着应道,话没说全就被打断了,燕赤城咬着他的嘴唇亲他,牙齿差点磕碰到他的牙。
燕赤城浑身都是冷的,唯有唇喉间有些许热气,他被困在这些微的低热中,“呜呜”了好几声,这个亲吻才算结束,一吻毕,他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燕赤城拿在手里的蜜桃,宽大温冷的指骨架住了他,如漫进衣衫的水一般逐渐溶蚀他的身体。
燕赤城又宽和地笑了笑,低头埋在他喉咙口,留下一个深红色的牙印。
“你又干什么?”石头恼道。
“稍微留一点印子。”燕赤城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玩吧。”
石头忙从他身上跳下来,飞跃着后退几步,抬着眼睛问:“燕赤城,我俩到底算什么关系?天打雷劈的关系吗?”
燕赤城略偏过头,定定看着他。
还没等人回答,石头便已经飞快地攀上了一旁的岩壁,俊秀的脸皱成一团,用力地摇了摇头,道:“算啦,我不问啦!你也别管我!”
说罢,他又像盘旋的燕子般沿着峭壁上飞了些,直到看不清燕赤城的表情时,才低头做了个狰狞的鬼脸,嚣张嚷道:“亲得好烂啊燕赤城!和你在床上活儿一样烂!”
高亢的嗓音在两边峭壁间不断回响:
“床上的活儿一样烂……”
“活儿一样烂……”
“烂……”
“烂……”
“烂……”
石大仙一通骂完,才自觉扬眉吐气,一路嬉笑着地哼起了小曲,东一跳,西一跳,兔子似的顺着瀑布往上蹦,甚至在脑子里完整地排演了一遍脚踩岑蹊河、拳打薛灵镜。
水崖洞很快便出现在眼前,石头开心地张开双臂飞扑而去,不料下一秒眼前就是一黑,一只硕大的牛皮袋兜头把他罩在了里面,他还没来得及挣扎,一股浓郁的鱼腥臭扑鼻而来,他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石头是被冻醒的。
岩洞狭窄,光线幽暗,石顶上悬满尖锐的石笋,水声潺潺。
他赤着半身,被裹在一张巨大的金丝渔网中,双腿浸泡着冰冷的山泉,整个人像一尾大鱼一般给养在鱼篓子里,不得动弹。
“岑蹊河,你们干什么!”他惊叫道,用力想要挣开,却不料这渔网越缠越紧。
“劝你别白费功夫。”岑蹊河笑吟吟地看着他,“这张网是我武陵圣物,谁也没法轻易挣开。”
“姓岑的,你不守信约!”石头怒道。
“到底是谁不守信约?”岑蹊河收了笑,冷冷睨他,正对他展开一旁的明镜扇,“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石头翻了个白眼去看,却越看脸色越差,只见扇子里头的自己被推下了悬崖,砸向小镜湖的水面,水娘拥住了他,继而大片水花溅起,隐去了后头的画面,只余下最后他飞身上崖的景象。
他与燕赤城那场香艳火热的激情戏竟是不留半点痕迹。
“操。”石头低骂了一声,心里问候了燕赤城祖宗十八代,涎皮赖脸地去跟岑蹊河打招呼,“岑峰主,你这镜子本就不准,也照不出神仙尊容,你看我脖子上,还有燕某某留下的吻痕……”
“岑峰主,等等……”
“姓岑的!”
“岑蹊河!!!”
任他喊得多响都无济于事,岑蹊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甩着袖子轻飘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