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娘一蹦一跳的去叫人, 不过和祖孙俩想的通知别人去叫不一样,她走前几步,摘下挂在腰间的横笛, 在手中转了一圈。
笛音轻灵,在风与沙并重的荒漠之中甚至显得微不可闻。
祖孙俩对视一眼,段佩承侧了侧身,问自家祖母:“您听到沙沙声了不?”
段老妇拐杖一拄,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道:“风沙这么吹, 肯定到处都是——”沙沙声。
她话音一停,伸手横在段佩承身前, 视线集中在地面。
沙沙——
她运力于双目,终于看清沙地上, 细碎的黄沙缓缓滚动着下陷,仿若一条缩小到极致的河流,自蛊娘脚下蔓延而出。
地下,虫子们听从指令兵分三路,一路从地下爬到了三伙人的领头处。
苏家这边正在商讨这两个人是做什么来的, 顺便猜测一番,这疯婆娘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动作。
在荒漠种树种了三四个月, 曾经潇洒自在的武林上层阶级人士没有了锦衣玉食,吃的是草根住的是破布帐篷, 手里拿的不是宝剑而是硬杆铁锹, 每天听的不是吟诗小曲而是锹尖撞在沙石上的锵锵声,看的不是红花绿柳, 而是漫漫黄沙——甚至经常性沙眼睛。
每一天他们都在诅咒浮云山庄早点消失的希望中进入睡眠。
顺便那个看起来灵巧可爱的小姑娘蛊娘, 也得到了自己的专属称呼——疯婆娘。
段氏祖孙观察的时候没敢靠的太近, 这种距离之下都会被蛊娘发现,可以想见,她在地下织了一张什么样的网络。
除了最初那场刺杀之外,三伙人为了逃跑想了各种办法。
无一例外的都被虫子拦住了。
然后中毒,虽不至死,却吃不好睡不香,给这群或是娇生惯养或是作威作福的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甚至都看不到那个花里胡哨的身影。
——对于描述蛊娘,他们已经不想用任何带有美好描述的词语了。
遥望远方的时候,是壮阔的大漠孤烟红日,然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道道看不到的虫墙。
她的态度十分明显。
——强者来去自如,比她弱的人,只能接受做错事的惩罚。
甚至乐于看到他们计划着刺杀她。
晟阳教教主就算摆明了随意,就算种树也是一副任命的样子,但是一旦有什么事,他绝对会来插上一脚。
他先前见到苏家几人拥着两个陌生人去找蛊娘,当下眼珠一转,松手就溜达了过来,走到苏家家主面前,一副好奇看热闹的模样。
苏家家主看到他就闹心。
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面子好装了,他干脆就直接不理他,对自家族人摆摆手,纷纷散到了沙坑边装作种树。
单纯就种树来说,三方确实不怎么认真,一百棵树苗能活一棵都是难得。
晟阳教主很是厚脸皮,然而不等他说什么,熟悉至极的沙沙声就在他脚下响起。
他恐怕是在场所有人中,除蛊娘外最熟悉这个声音的人。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踏入大漠,所以他将一路上如影随形的沙沙声当成了寻常的风沙声,以至于一错再错,一错到底。
每当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就会回想起这件事,表面上在笑,内心中痛哭流涕。
一只小蝎子在他的面前钻了出来,十分人性化的指了指蛊娘帐篷的方向。
有一瞬间,他很想一脚将这虫子踩死。
但是万幸他忍住了。
一声惨叫从他身后传来,晟阳教主回头,是一个苏家小辈做了他想做的事,原本被风吹的干燥的皮肤瞬间发紫,惨叫不止。
他打了个冷战,收回脚,返回晟阳教的种地区域,果然见几个堂主和教中高手也收到了指示。
三十余人走到了蛊娘的面前。
无一例外的均是黑着脸。
蛊娘笑眯着双眼,拍了拍手吸引众人注意,毫不隐瞒:“这沙漠底下,有价值连城的宝物。”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宝物,而是她憋了几个月,终于忍不住要发疯了。
蛊娘面对众人不信任的目光,柳眉一蹙,双手叉腰:“不可以不信!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宝物给我找出来!”
段佩承:这和刚才那个懒散拒绝的姑娘好像不太一样。
伴随着她略微激动的话音,众人耳边似乎又听到了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