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鸡鸣寺——
普济塔耸立于山间的鸡鸣寺中, 僧人的诵经声不断从塔周传出。
寺院的主殿,大雄宝殿中挤满了前来祈福的香客,而旁侧的观音殿相比较, 便要显得稍冷清,偶有几个求子的妇人进出。
观音殿与诸坐北朝南院殿不同, 殿门开南北两侧, 殿中设一道隔墙,留两侧通道, 观音像并不在大殿的正中央而在隔墙后壁, 遂成坐南朝北的格局。
婢女扶着齐王妃绕过大雄宝殿与嘈杂的人群来到清静之地。
观音殿内满堂香火,案上也摆满贡品, 说明其香火并不少,齐王妃提起裙摆跨入殿内。
“王妃。”
齐王妃接过香烛,跪地供奉,“今日前来, 不为求子, 但愿府中上下祥和安宁, 诚请菩萨保佑妾身夫君,平安顺遂, 无病无灾。”
哒哒——
皮革质地的靴子踏响殿内的石砖地面, “问菩萨为何倒坐, 叹众生不肯回头。”大殿门口传来少年清脆爽朗的呼声。
“可巧,嫂嫂今日也是来向观音菩萨求福的么?”赵希言绕过正殿见到跪拜的齐王妃时旋即止步问道。
“世子,我家王妃月月都来供奉观音的。”一旁的婢女解释道。
“原来如此。”
“世子也信佛法么?”齐王妃叩拜完后缓缓起身, 转头问道。
“嫂嫂好。”赵希言很是客气的作揖。
“王妃万福。” 身侧随同的女子遂也福身。
齐王妃楞看了女子一眼,旋即对赵希言微微福身,“小叔叔万福。”
“言虽不信奉任何, 但是这鸡鸣寺是太.祖高皇帝敕造,身为儿孙,总要来看看的,可前头的大雄宝殿实在太多人,瞧着观音殿这边清静便过来了。”赵希言回道适才齐王妃所问。
“世子身侧这位姑娘?”齐王妃楞道。
“京报上那位。”赵希言笑眯着眼,毫不遮掩的回道。
“难怪,”齐王妃打量着杨书瑶,“姑娘有过人的才艺,又加之这惊为天人的容貌,问世间男子,谁又能拒之呢。”
“王妃过誉,国朝不乏有才的女子,容颜也终会逝去。”杨书瑶回道。“以色侍人,能得几时久。”
“倒也对。”齐王妃道。
赵希言左顾右盼的瞧了瞧,齐王妃便望着观音道:“适才世子所言,正是这观音殿与世人的告诫,众生迷惑颠倒,观世音菩萨便现颠倒之相以告诫众生转身即是正道。”
“便是佛陀常说的,回头是岸?”赵希言问道。
“众生因何迷惑颠倒?”杨书瑶忽然开口质疑,“倏变于道,殊途同归,又何为正道?佛法所教,无非是叫人舍弃。”
齐王妃再次审视着燕王世子身侧的女子,柔笑道:“世间存多少人,便有多少条道,正如,你我所走之道皆为不同,正道,并非释义三言两语可明,世人皆有所信,你我皆是,世人求佛,无非是求一个心安与盼头,不至心神皆空,信念全无,姑娘又何必当真。”
杨书瑶未作答,而是抬头望着石壁上的观世音,“无人见过真佛,然苍天却是举头三尺可见。”
“长生天。”齐王妃忽然道,“这是北方所信仰的神,不过如今天下一统,哪还有什么南北呢。”
“中原是无南北,但关外还有塞北诸胡。”赵希言插嘴道,“嫂嫂出生于京城,应是没有去过草原的?”
“我倒是忘了,世子随燕王殿下居住在北平府,燕王妃出身塞北的云中,”齐王妃抬头盯着赵希言,“故而世子这双眼睛,生得当真是好看。”
“他们都说言长得像母亲。”赵希言回道,“尤其是眼睛。”
“汉人的眼眸如琥珀,异色,我只见过从西域来的商人及使者,倒是也曾听齐王府里几个老太监说过,曾经的外戚张氏,族人眸色近乎一半有异,未曾亲眼见过燕王妃,时间又过去久远,究竟如何我也不得而知,”齐王妃道,“直到今日近处瞧见了世子,倒也证实了他们的话,世子容颜俊美,这双蓝眸更是点睛之笔。”
“嫂嫂夸奖,言无长处,容貌是爹娘给的,便也没什么好拿来称赞的。”赵希言道。
“话虽如此,但世子在端午宴上的一骑绝尘,可谓惊艳,真功夫非一日可成,可见世子的天赋异禀与勤学善思。”齐王妃又道。
咚!——
“王妃,时辰到了。”婢女闻钟声提醒道。
“今日时辰不早,就不陪小叔叔了,改日来府上做客。”齐王妃道。
“嫂嫂慢走。”赵希言笑眯眯的目送道。
杨书瑶盯着齐王妃的背影,直至远离,“林氏几代人皆为谋士,擅言谈,攻谋略,齐王妃…太过温柔,便显得失真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