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言瞪着一双淡蓝色的眸子, 眼里充满了不解,“我如今是燕国的世子,父王百年之后难道还会嗣位他人么?”
“朝廷与燕藩势如水火, 如若削藩,你这世子又如何能顺利的成为王呢?”晋阳公主道。
赵希言目光呆愣, 晋阳公主遂抬手轻轻拨动着她耳畔从网巾内落出的碎发, “我的意思是…”
“燕国的王,即天下的王。”
“天下…”
晋阳公主闭起双眼, “你或可觉得我凉薄, 不念手足不念双亲,但你非我, 不知我的处境,也不懂我所想。”
“我入京,不是来争夺赵家天下的,我也从来不稀罕, ”赵希言盯着晋阳公道,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的, 即便你是…”
“可你若不争夺,赵家便会要了你全家的命。”晋阳公主睁眼提醒道, “儿女情长且放一边吧, 你的人, 我分毫不会动,你也不必成心来气我。”
“我…”
咚咚?——
“爷?哥儿?郎君?可在里头否?”
门外传来赵希言熟悉的声音,不知的晋阳公主遂生警惕轻轻将她裸露的肌肤盖起, 扔回铜盆里的白巾染红了一盆子水。
“是我府上的吴医官,不碍事的,”赵希言道, “不过还要请公主先行出去。”
晋阳公主明白用意,遂起身从屋内走出,赵希言吃力的爬起将中单再次穿好。
咿呀——
们开后,女医瞧见晋阳公主便瞪着眼睛稍楞了一会儿,行礼道:“公主。”
“世子在里面,医官请。”晋阳公主迈出门槛。
女官轻轻点头后挎着医箱入内,“我的小祖宗。”
赵希言趴在榻上一声不吭,女医坐下道:“您怎么又骑着马出去了,这般折腾自己,这伤如何能好全。”
赵希言长吐了一口气,“死不了就成。”
“呸呸呸,”女医连忙道,“哥儿洪福齐天,自有仙人庇佑的。”
“好了。”赵希言解开衣服道,“应是伤口又裂开了。”
女医瞧了一眼旁侧铜盆里的血水,还冒着些许的热气,伤口又在背上,世子总不可能是自己擦拭的,旋即又扭头瞧了一眼门口,明白却不敢问及,“适才明章公公焦急的回府告知我哥儿旧伤复发而晕厥,府里的杨姑娘听后很是担忧,本也要跟随臣前来,但又听是晋阳公主府,便心有顾虑的止了前来的步子。”
赵希言听后趴在床上沉默不语,女官便又道:“臣瞧着她,对哥儿的事甚为上心,眼里所流露的焦急与担忧也不像作假,又是哥儿的恩人,哥儿不如将她纳了,一是还恩情,二是她知晓哥儿的身份,留在外头多少是个隐患,让她进府,虽妃与夫人是做不成,然可给个侍妾的名分,这样一来岂不齐全?”
赵希言听后缓缓摇头,“我尚未查清她的来历,便不敢轻易的信任,如今让她入府也只是掩人耳目,她的心气,并非寻常女子,岂会甘愿为王孙媵妾,待过些时日,我还是要送她回去的。”
女医轻轻处理着伤口长叹了一声,“哥儿有防备之心是极好的,就怕若她是真善,长此以往,会伤了人家的心,女子寒心,可就再难回头了,哥儿虽说也是个女子,但论样貌与武功,哪能叫人不动心呢。”
“吴医官就会在我病重时说这些好听话来哄我。”赵希言道。
女医笑眯着眼,“还记得哥儿幼时调皮的很,受了外伤不肯敷药,每次都要臣费劲心思哄,哪知这一眨眼,哥儿如今都长得如此高了,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我如今是年岁大了,可爹娘却老了,我离开北平府前,瞧见父亲鬓间突然增生了许多白发,再有一个月,便是父亲的寿诞了。”赵希言一边道一边思索着,“不知能否回去给他老人家祝寿。”
“好了,”几刻钟后,女医娴熟的为赵希言换好伤药,并再一次郑重叮嘱赵希言,“哥儿一定要好生将养着,莫要再如此折腾自己了,否则这伤不仅难以痊愈,恐怕今后这疤痕也会永远伴随了。”
“我省得。”赵希言点头,“吴医官先回去吧。”
“日已经落了,哥儿不随臣一道回去么?”女医楞道。
“你先回。”赵希言道,旋即又吩咐,“吩咐府里的人,莫要亏待了杨姑娘,一切事宜都应着她。”
“是。”
女医旋即洗了把手将医箱收拾好起身,弓腰道:“臣告退。”
女医推门走出,却发现晋阳公主还守在门外,听见声响还忙问道:“她的伤如何了?”
“外伤,不碍事。”女医回道。
“为何会晕厥?”晋阳公主追问。
“伤口撕裂时的疼痛与昨夜与今日接二连三的出血所致。”女医回道,“世子已经无碍了,公主请放心。”
晋阳公主这才放心的踏入房中,拿着一身新制的衣裳,侧身坐在赵希言的床沿,“这医官…”
“是我幼时,父亲为我挑选的医官,只服侍我一人。”赵希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