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昭连忙起身,接过酒与齐王对饮,随后将空杯倒置示意,又朝齐王行礼道:“下官蒙天家恩赐,必不会忘记陛下于廷试之日的嘱托,还请殿下放心。”
齐王听后,将激动表露于脸上,“有先生这句话,小王这几日的烦忧总算得解。”
“殿下贵为皇子,实不必为下官这样一个人微言轻的读书人-->>
而烦忧。”张九昭回道。
“太.祖时,江山分裂,国家经百战,方得一统,国朝需要读书人,本王也需要。”齐王道。
“太.祖建国,太宗定国,武宗一统,国家从百废待兴中一路走来,至今上治下,已是繁荣昌盛,国朝不乏读书人以及有识之士与殿下需要的人。”
“国朝士子万千,可是成德十三年李文远榜的探花郎张九昭却只有一个。”齐王回道,“本王需要的,是像先生这样的人。”
“九昭以贫贱之身及第,历二十六载,所见所闻,由低至高,见贱籍者无立锥之地,躲于阴暗下朝不保夕,见家贫者勤耕三分地而不足以纳粮,又见富贵者,粮米堆仓,唯蚁鼠造访,更见位尊者日挥千金,不眨一眼,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用此形容,下官不觉为过,下官如今释褐,为朝廷之官侍君王左右,为的不止是位尊者的江山社稷,还有那君王治下的千万黎民,哀民生之多艰,何忍辜负。”张九昭慷慨激昂的说着自己心中的抱负。
齐王闻之陷入沉默,“本王不似先生,未曾下到民间,所行有老师与陛下为导,不瞒先生,其实本王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所需,如今之争,都是身边人的告诫。”
“殿下身侧之人告诫,虽有私心所在,但也不能否认他们的确是为了殿下好,大争之世,殿下置身皇家,便不能奢求寻常人家最简单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张九昭回应道。
“我明白,”齐王点点头,“欲想身侧之人平安,必先使自己强大。”
…
齐王府小院旁的楼阁上开了一个小窗,楼阁位置极好,开窗的房间正对着院子,低头俯瞰可将整座院子一览无余。
池中小荷才露尖尖角,锦鲤在水中游戏,亭中的人相谈甚欢。
“殿下今日竟能与探花郎坐这么久。”齐王妃的贴身婢女开口道。
“他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也该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但愿他今日没有忘记我说的话。”齐王妃倚在窗边,白皙的五指轻搭在窗沿,红色的指甲稍稍长,一脸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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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府——
世子府位于京城离皇城远而有些偏僻的地方,府中后院有一块极大的空地,未设围墙,一日功夫便被清理了出来,作为赵希言练习躤柳的毬场。
内侍从府外秦淮河畔折来杨柳环插于毬场之上,“哥儿,杨柳都插好了。”
陈平将赵希言的白马牵出,又挑了一把弓悬于马侧,“世子。”
赵希言飞身一跃,单手握住缰绳轻轻拉扯调整方向,试弓时发现极轻,便朝陈平道:“长史是觉得吾太久未习骑射了么,这张弓这么轻怎么能用。”旋即将弓扔回给陈平。
陈平近前一步,顾虑道:“世子手上有伤,虽已过去数月,但是臣怕重弓所需之力会引发世子的旧疾。”
“医官不是说了么,吾是年轻人,骨伤愈合极快,这么久了,若还是连弓都不能开,那岂不成废人了。”赵希言固执道。
陈平见她执意,遂换了一把重弓,“世子需小心,这是在府内,莫要勉强,更不要逞强,切以身体为重。”
赵希言点头,旋即接弓驾马,“驾。”
马蹄奔腾,扬起一阵阵风尘,咻——
插于场中最顶端一根极细的杨柳被锋利的箭簇刺穿,看着距离,足足有百步之远。
“哥儿的箭法又精进了不少。”内侍称赞道。
赵希言见杨柳被折断,遂皱眉道,“一段时间不曾练习,竟然生疏了许多。”
“世子百步穿杨,便是老臣也不及。”陈平于一旁道。
随后赵希言便伸手连拽三支羽箭,“驾!”轻夹马肚,朝侧奔去。
赵希言夹坐在马背上侧身开弓,感受到风向与风力后,松手放箭,三支箭以同样的速度与不同的方向分别射向三根细杨柳。
嗖嗖嗖——
箭擦柳枝腰身而过,射入了泥土之中,杨柳却未能断。
内侍凑近见之杨柳,还是赞道:“哥儿三支箭一起都能射中,实在是精妙。”
“好箭法。”声音从偏僻的毬场外传来,许是隔得有些远,故而不辨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