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匈使者还没来得及纠正他, 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道力气猛地将他拽飞出去。直接将胡匈使者摔得脑瓜子嗡嗡,他勉强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她腰间揣着把宽刀。未出鞘。剑头挥落, 直接将他敲得两眼一黑。
谢兰芝穿着匈兵的军服, 高帽。她的身高让人没有丝毫怀疑。所以她顺利地上了船。
大力罗看见她秀容冷峻,眼神仿佛看死人一般。
他顿时沉下脸, 毫不犹豫往船内冲去, 船内还有匈兵忙着出来。就被他推出去。
那匈兵没有反应过来,呲一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顿时倒在地上。
大力罗往船内的匈兵喊:“有刺客,拦住她!”
匈兵们纷纷拔起宽刀,还没来得及冲,眼前忽然交错间无数寒光劈在人群, 瞬间一堆人倒在血泊里。
她右手持着的宽刀, 已染红。
谢兰芝一步步靠近大力罗。看着大力罗背贴着船壁, 已经无路可走。
“等等,谢英!你答应的事岂能反悔。”话落。她一个冲刺, 一刀捅进大力罗的腹部。大力罗顿时吐口血, 他痛得低下头, 看着腹部的刀刃。神情是那么那么难以置信。
“与其饱受伤痛,逆天而行强留于世。我觉得还是不如死了好。”谢兰芝冷冰冰看着他道:“这才是解脱。”
她轻易地将刀抽出,腹部的鲜血顿时开膛般喷溅, 溅得船舱血迹斑驳。
谢兰芝顺手将古玉拿回来。她抓着古玉转过身,不去看大力罗。大力罗缓缓跪在地上, 双手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血正不停从流着。
大力罗最后勉强撑着一口气, 抬头, 颤抖道:“你, 早就发现我了。”
谢兰芝:“其实巫术真的很邪乎。”
“阿其那。”
“但邪不胜正。”
她似乎已经没有兴趣再和阿其那说话,哪怕是阿其那最后的遗言。
谢兰芝的身影一步步离开,落在阿其那眼里,便逐渐模糊。
“谢...英!”
“我是不会死的。你,还有你的女人,整个南中原,就等着被我血洗吧!”
“哈哈哈!!”阿其那最后拼尽力气笑出声,然后抱着倒在地板,瞪着一对怨恨的眼白。
谢兰芝走出船舱,她抬头望眼天空,又是异象。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遇到。
不过她却松了口气。阿其那想夺舍她,反而上了大力罗的身体。最后被自己手刃。
至于阿其那最后那番话,不管是真是假,她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他不过是造成晋末动荡的刽子手之一,真正的主凶还是那名国巫。而那名国巫没了阿其那根本无法使用巫术。因为变数者只剩下她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媒介供他利用。
谢兰芝脚下的船左右摇晃,其他匈兵们不是被甩出船掉进河里,就是一头撞在船板晕了过去。
谢兰芝找了条小船,眼看有人成功上船要逃出去。她一脚踹飞那名匈兵,夺下小船,往反方向驶去。
天空还是雷声不断。不过大多已经和她没关系。
如果她撑出去还是被雷劈了,就当她倒霉吧。谢兰芝现在只想回鲁国,身后的两艘大船等她走远,雾气才散了。
然后船后传来胡匈使者一声尖叫:“将军王!!”
“将军王死了,有刺客,快抓刺客!”
他的声音很快被沉没。
谢兰芝一路划着船漂泊在离开红河的水上,这会儿天空忽然乌云散开,过会儿,她终于见到夕阳红美丽地挂在山头。
谢兰芝用竹竿慢慢撑着船回鲁国。
鲁国边境夜晚降临。谢兵与李黎都在附近等着。事情还要说到李黎,他猜测谢兰芝很可能是跟船走了。
无论是不是都必须在边境守着,等她回来。
日月密探也在附近蹲着,他们正打算明天天一亮就将谢元帅的消息传回新天京。
整个晚上没有看见谢兰芝。日月密探放弃等待,准备将谢元帅失踪的消息发送到殿下那里。忽然,李黎朝河岸喊了一声:“元帅?!”
日月密探纷纷侧身,从树上看见一艘小船上有个人坐着往这边撑船。对方穿着匈兵的军服,但是头发却披散着,从身影看出是个女子。
李黎自然毫不犹豫喊是不是谢兰芝?
如果是,就不会伤到自己人。
船上的人朝李黎挥挥手示意,李黎顿时松口气:“去接元帅回来。”
两个谢兵急忙放船过去,将谢兰芝拉上自己的船。
谢兰芝觉得自己双手都划酸了,终于到岸了。要不是昨晚的月光亮,她也许会漂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现在遇到自己人,算她运气好。
谢兰芝上岸后,她忽然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还好是两个谢兵扶住她紧张道:“元帅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累了。”谢兰芝没想到自己上岸后,会显得那么累。
她被人用马车送回鲁国主宫。
谢兰芝躺在床上合上眼,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期间她做了一连串阿其那化作厉鬼要向自己寻仇的噩梦。
阿其那对自己骂骂咧咧说自己马上会活过来。
谢兰芝只觉得他吵闹,一点都不像是个年纪大成熟的人。不过她仔细想了想,阿其那早二十年穿来,本应该有一番功绩的。最后被身体拖累,消耗了精力。磨灭了心志。为了续命,他几乎变成那种鸠占鹊巢的卑劣的人。
谢兰芝还记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处处透着占有欲与嫉妒。即便掩饰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
阿其那本来是个烧杀抢掠的军阀。对晋末做的事,不过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在梦境见过阿其那的过去,不是烧杀抢掠,就是在烧杀抢掠的路上。最后是被人民军队杀死的。
白瓮宫。
国巫不断做法试图召唤回王的魂魄,可惜王的命灯已经熄灭了。再看看床上坐着的王,不,大力罗。
大力罗正一脸迷糊,忽然感觉身体不痛了。
国巫脸色极其难看问他:“你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大力罗道:“昨天还疼得起不了床,今天有点奇怪,好像都好了。”
此话一出。国巫手里的铃铛掉在地上。
他忽然阴阳怪气起来:“难怪,难怪王一直疼的死去活来。我原以为只要换具身体就能摆脱病痛。”
“没想到那根本不是身体上的毛病。”
大力罗顶着阿其那的身体道:“国巫什么意思?”
当下时刻,国巫也不再瞒着他了:“王的毛病从一开始就出现在灵魂上,他从来这个世界就被天所视,并非谢英出现,他才出现转机。”
“而是天道给他定下的死期到了。”
“那,那王...死了?”大力罗顿时瞪大眼睛:“王如果死了,我师父岂不是白死?”
国巫望了眼命灯,他将铃铛捡起来:“看来我道行不够,无法练就移花接木。”
“此次,我会回山继续修炼。”
大力罗听说他要走,顿时急了:“国巫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都是命,大力罗。”国巫眼神复杂看着他,又改了口:“从今以后,你就是王了。”
“你如果想报仇就去找谢英。”
国巫说完起身便匆匆走出宫门,大力罗都来不及阻止。他连行礼都不去收拾一路走到皇宫朱门,举起腰牌,白翁宫的护卫照常放行。
只是今天有个护卫突然问他一句:“国巫大人,您这次是要回山吗?”
国巫心不在焉道:“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护卫立即退后让出条路给他,国巫沉着脸,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安。他还来不及细思。身后的护卫拔起宽刀,三两步冲过来,一刀刺穿国巫。
国巫脚步猛地顿住,他顿时大吐一口鲜血。他颤巍巍低头。
地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后头的人影忽然拔出刀影。血滴点点缀缀地落在地上。
护卫收好刀刃,道:“王吩咐过属下,如果看到您亮起腰牌立刻杀无赦。”
国巫倒在地上,连着腰牌掉在地上。这时国巫才发现,腰牌不知何时变成黑木金边。而不是平常红木金边的。
王...他还是赌不起。国巫惨笑一下。他最后再大吐一口血,意识模糊之际,他似乎看见深山道长站在他身边。
过后随着一声叹息:“师弟希望你到黄泉之下,还能继续参悟,并且来世能够改过自新。”
国巫彻底闭上眼睛。失去气息。
护卫杀完人后,看见有人靠近尸体,护卫刚要问是谁?眨眼间,那人忽然消失了。
护卫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之后白瓮宫,常年生病的王终于走出白瓮宫。北胡匈众臣还来不及高兴,就看见王颓废坐在王位上。一言不发。
这个消息传到一番,鞍山君很高兴王兄终于康复,马上就能南下。
鲁国主宫。
李黎听见阿其那的身体康复,他满是担忧道:“阿其那残暴的手段,我们已经见识过。这次他身体好了,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兰芝想到逍遥丸,福寿糕,都是阿其那十年前的手笔。给他筹备不少资金。这符合他军阀的手段。
只是她亲自接触过阿其那觉得此人并不怎么样。他仅仅是占了先机发展罢了。
其他的不过是复刻后世动荡在晋末罢了。想到拾人牙慧,都挑坏的人使,谢兰芝忍不住摇头。
她想对北胡匈来说阿其那十年前的布下的局,基本已经平定北胡匈的内乱。
现在阿其那没了,但阿其那发展的军事,敛的财,整体实力通通还在。
北胡匈还是有不少人才。谢兰芝想到将军王阿尔图如此有抱负的人,为这样的人牺牲简直不值得。难怪后来安珊会跳反,想自己争取活命。并不像为阿其那卖命。也许是安珊看出点什么。
还有福寿糕,逍遥丸,只要好卖,能控制人。阿其那只要给出制作福寿糕逍遥丸的方子,奸商就能制作出来。只要能卖出去,奸商会钻命研究怎么卖出去敛财。
其实阿其那还是挺会用人的。就是太急着换身体,误判了形势。
他估计没想到,她明明身后没有所谓懂法的国巫,却还能死里逃生,屡次破坏他的大计。
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有那道锁链声十分关键。
谢兰芝忽然想起一个人,谢英。谢英该不会还在她身边没有走吧?
如果那道锁链声是指谢英,那她欠谢英一次人情。
“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见见她。”谢兰芝低声道:“顺便跟她说声谢谢,然后再说声对不起。”
“嗯?元帅好端端突然说什么对不起?”李黎还在为阿其那身体康复犯愁,就听见元帅在喃喃自语。
谢兰芝摸摸鼻子有点尴尬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李黎快要急得跳脚了。北胡匈那么强大,阿其那又被北胡匈称为史上最具有潜力的王。他现在也不过正是壮年时期。一个处于壮年的王,肯定会想一展宏图。
到时他们这些小国就有麻烦了。
李黎露出一副你总是没有紧张感的表情:“阿其那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兰芝扶额,她知道,可以说她知道的很清楚。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阿其那已经消失了。
两人在主宫讨论阿其那。外面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鞍山突然被太后宣回。阿尔嗱变成主帅。大力罗死了的事传遍整个南方。
马洪突袭阿尔嗱的部队,三角洲,谢集突袭鹿儿渠周围的小岛,漠北也突然有集兵的迹象。单雨候在洛川局势一下子发生变化。
原本制定的战略似乎突然被人收回一样。单雨候在洛川扶持的政局开始产生动荡。
所有人被北胡匈闭门不出的太后打得措手不及。
单雨候立即写信去追问母国,好端端的战略为什么说撤就撤?而且太后是个妇道人家,她说撤就撤,至大王于何地。
可他没想到,自己很快收到王的命令撤退。
单雨候十分不甘心,王亲自策定的计划岂能让一个女人干涉。单雨候决定联系阿尔嗱。
阿尔嗱这边也收到撤回一番的命令。
阿尔嗱十分不解,现在的战况明明是他们占上风,岂能说走就走。
单雨候又联系到他,两人瞬间达成共识,都觉得王是因为身体不好被太后控制了。才会下这个命令。
两人碰面后决定拖延行程,并没有打算回去。
新派来的胡匈使者柳涛。劝说两人回去,单雨候强硬拒绝,并且看不起柳涛是太后的幕下之臣。
柳涛再劝阿尔嗱:“大将军也不回去?您确定要违抗王的命令?”
阿尔嗱冷哼一声:“谁不知道这是太后的命令。既然是王的命令,那就让王派国巫来!”
此话一出。柳涛脸色一变,虽然他不知道太后为什么隐瞒国巫死亡的消息,但阿尔嗱和单雨候果然不知天高地厚。
仗着王的宠爱,王的放权,他们才能实现抱负。
还有柳涛一直很怀疑这两个一般平民当初是怎么被王看上的?不过他们俩确实有能力。
柳涛想到王每次都能先太后一步找到可靠的臣子效忠自己,他就疑惑,明明是太后先看上的人。王倒是抢走了他们。
面对这两个不知内情的人。柳涛忍不住摇摇头:“太后也非常赏识你们。你们应该把握机会!”
“后宫不可干政!”阿尔嗱与单雨候几乎同气连枝道。
柳涛顿时甩袖,要抽调一番的匈兵离开。
阿尔嗱和单雨候根本不下命令。柳涛扑了个空,他回到北胡匈将阿尔嗱和单雨候的事添油加醋告诉太后。
北胡匈太后柳姿听说那两个莽货不肯回来。
她下令让王留在后畩澕宫休养,政务暂由鞍山君代替处理。
鞍山君根本不敢接手,尽管他已经很久没和王兄谈论政务,记忆都有些模糊,可他不敢越俎代庖。
然而王突然下令让他代替政务。
鞍山君十分震惊。
柳姿就扶持鞍山君开始幕后垂帘听政,北胡匈朝廷多有怨言,许多大臣拒不配合。北胡匈内部又开始派系林立。
柳姿私底下还召阿坝那回来。她以太后懿旨,赦免阿坝那的罪行。北胡匈大臣觉得非常乱来要上报王,没想到王直接答应赦免阿坝那。激活朝廷本就支持二王子阿坝那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