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殷流苏直勾勾地看着他,他想了想,把剩下的一点牛肉刮到殷流苏碗中。
“不需要!!!”殷流苏赶紧端走了自己的碗。
殷殷甜甜地笑着,看着殷流苏:“阿姨,你真好。”
“是吗。”
谢闻声也附和:“阿姨真好。”
殷流苏一巴掌拍谢闻声后脑勺:“不准叫阿姨!”
谢闻声吃疼,嘴角抽抽:“怎么还区别对待了!”
“她是小朋友无所谓,你都多大的人了。”
“那我叫你什么?”
“叫姐!”
谢闻声闷声咕哝:“那不是乱了辈分了,小妹都成我女儿了。”
殷流苏扶了扶额:“算了,爱叫什么叫什么。”
反正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前几年还有人管她叫奶奶呢。
她生下来就是“奶奶”,婴孩时期就是满脸褶皱,本来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怪病,这辈子都这样了。
却没想到,这怪病反而让她一天一天地变年轻。从奶奶变成了阿姨。
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她会变成姐姐。
谢闻声见她这般不肯让人叫老了,猜测年龄是她的大忌。
“我叫你姐吧,反正小妹这么小,当我女儿也没关系。”
“随便。”
殷殷打量着房间,见家里好像只住了她一人,好奇地问:“阿姨,您没有孩子吗?”
“没有。”
殷流苏二十多岁了,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有小孩。
“那您也没有老公咯。”
“没有没有。”她又给殷殷切了一块牛肉披萨:“阿姨一直单身。”
楼下倒是有几个光棍对她虎视眈眈,但殷流苏一个都没看上。
她只对同龄人感兴趣。
谢闻声感受到女人扫来的灼灼的目光,喉结不安地滚了滚。
……
吃过晚饭后,殷流苏在阳台冲水洗碗。
谢闻声走过来,主动帮她洗碗。
殷流苏没跟他客气,冲了手,靠在墙边偷懒看他。
少年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还穿着那件黑色烂背心,夕阳柔光勾勒着他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
这样的肌肉,一看就是干力气活儿练出来的,才能把背部线条练的如此结实漂亮,带着几分狂野的少年感。
殷流苏好久没这样去打量同龄的男孩了,血液有些沸腾。
谢闻声回过头,看到殷流苏直勾勾盯着他,他惊恐大喊:“你什么表情啊!”
他惊悚的眼神…立刻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打消了那些不应该的浮想联翩。
同龄的男孩,都拿她当阿姨大婶,没人会真的觉得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女。
殷流苏翻了个白眼,拎了腰包扣在腰间:“我去上班了。”
……
她一下楼,就被楼下的发廊老板娘刘穗花拉了过去。
刘穗花眼睛放光:“流苏姐,刚刚那俩小孩,是你什么人啊?”
殷流苏打开了摩托车锁,坐了上去,随口道:“亲戚。”
“哎哟,那小伙儿不错啊,肌肉块劲劲儿的,长得也俊,介绍给我呗。”
殷流苏望了刘穗花一眼。
刘穗花烫着新潮的烟花烫,干脆面似的,一大把扎在脑后,宛如炸开的花束。
“他才十八岁,你都二十八了,不合适。”
“嗐,我又不嫌弃他小。”
殷流苏戴上安全帽,掩住了嘴角的笑意:“赶明儿带他来你发廊理发,打个折。”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刘穗花望着殷流苏骑摩托远去的身影:“明天一定要带他来呀!说好啦!”
……
晚上,谢闻声翻开那本烂渣渣的拼音读本,辅导她学习——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锅锅,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呢?”
谢闻声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才九点,还早。”
“阿姨好辛苦哦。”
“所以你才更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
“你为什么不考大学呢?”
“哥哥不喜欢读书。”
“骗人,那天路过学校,你还趴在人家窗户外津津有味地听了半个小时呢。”
“行了,继续。”谢闻声继续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给她读课文:“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
,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
“锅锅,外面好黑哦,你要不要去楼下接一下阿姨啊。”
他给她脑门来了一个轻轻的爆栗:“专心点。”
殷流苏送完最后一单,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路过大卖场的服装摊位。
想到谢闻声身上那件松垮垮、已经掉到胸下面的黑背心……
好像他也没有能换下来的衣服了。
不过,关她什么事呢。
她赚钱这么辛苦,答应照顾这俩小孩已经是格外善良了,只希望民警快点找到小女孩的爸妈,让她生活恢复正常
。
殷流苏想着想着…摩托已经驶出了大卖场。
然而,转过转角的时候,殷流苏还是暗骂了一声,掉转车头,奔向了服装摊位。
“先别忙收摊。”
殷流苏摘下帽子,薅开了覆盖衣服的塑料薄膜,挑选了一件白色的t恤。
t恤胸前有一道可爱的彩虹标志logo,适合年轻男孩。
“这件多少钱?”
“100。”
“哇!这么贵!老板你怎么不去抢啊!”说完她骑上摩托就要走。
老板连忙叫住她:“哎哎,算了,都收摊了,算你80吧。”
“30。”
“30!你才是抢啊!”
“那25,不行就算了。”
老板见她不是很想买的样子,索性叫住了:“哎,30就30,卖完我收摊了。”
殷流苏心满意足地提着塑料袋,骑上车朝家的方向驶去。
砍价这种事,拼的就是演技。
……
葫芦街一带的小巷奇怪八绕,而且没有灯。
殷流苏骑着摩托车驶进来,乌漆嘛黑的…不设防被门口的大石头给挡了一下。
摩托车把手一歪,殷流苏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把她摔得够呛,她龇牙咧嘴地坐起身,骂骂咧咧道:“谁这么缺德,在门口放块大石头!”
三楼的许春花家的窗户一下子阖上了。
殷流苏揉了揉刺疼的膝盖骨,试着艰难地站起身。
便在这时,巷子口传来谢闻声低沉的惊呼。
殷流苏抬头,看见少年朝她狂奔而来。
路灯的光照在他的背后,照得他轮廓发亮。
他好像背负着一身的光明,勇猛地冲进了遮蔽她的阴影中。